她也下了樓,樓下的房間早已熄了燈。只有酒室吧檯那兒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宋言謹走過去,卻沒有進去,只是靠在門邊看著裡面的顧臨深細細的品酒。
與其說他在品酒,不如說他在想事情。他的面部表情很嚴肅,眉頭微皺著,薄唇一直勾著自嘲式的笑意。
顧臨深晃動著手裡的酒杯,另一隻手從一旁拿過下午那本登有顧英豪死訊亂糟糟的雜誌。他隨意的翻到了那一頁,嗓音輕輕卻帶著譏諷:“還真是狠心,連一面都捨不得見。”
燈光微暗,全部都是打在顧臨深的後背,宋言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那一抹神傷,卻又是那麼明顯的放在這個人身上。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顧臨深緊緊捏著手中雜誌,眼眶連紅一下都沒有,但喉結卻不由自主的竄動了兩下。他猛地便將那本雜誌摔了出去。
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公平透頂了,顧默嫻為他流了一輩子眼淚,他臨死前,顧臨深的心口還會痛。但是他呢?他什麼都記不住,壓根就不知道他們母子的存在。看,多麼可笑的不公平!
想到十八號那天的心痛,顧臨深覺得可笑至極。他猛的灌了幾口酒,自嘲的笑出了聲。
這一刻,顧臨深是不能被人打擾的。宋言謹知道,可是看著這樣的顧臨深,她心裡很難過。
顧臨深沒哭,她的眼淚反而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哽咽的讓人想放聲痛哭,但卻又不能。她怕自己出聲,捂住嘴匆匆退後了幾步,整個後背抵在牆壁上。
宋言謹第一次覺得,只是隔著一堵牆,但是兩人的距離卻如此遠。
宋言謹心疼他,心疼這樣心裡帶著傷口的顧臨深。但卻又不能幫助他,那是顧臨深不能讓人碰觸的地方,任何人都走不進去。
顧臨深在吧檯前一杯接著一杯,自嘲的笑聲裡帶著幾分蒼涼。宋言謹隔著牆壁,眼淚早已打溼了面容。
兩個人只隔一道牆呆了足足兩個多小時,宋言謹走不進他心裡那個不可觸碰的地方,只能用這種辦法守著他。
感覺到顧臨深要出來了,宋言謹快速擦了擦眼淚,率先一步上了樓。
顧臨深上樓後,身上帶著一些酒氣。他走至床邊,抬手撫了撫閉著眼睛的宋言謹髮絲。彎腰在她的紅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這才起身去浴室。
這一夜,宋言謹幾乎沒睡著。顧臨深也睡的不沉,一早顧臨深先起床,洗漱結束準備上班。
宋言謹隨後也洗漱下樓吃早餐,顧臨深站在樓下看到她,眼睛裡的神色陡然變得有幾分奇怪。
“哭了?眼睛怎麼這麼腫?”顧臨深繫好了領帶,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宋言謹垂首,躲開他觀察的目光。露出一抹笑意:“昨晚做了個噩夢,醒來就這樣了。”
她說完,拉著顧臨深入座:“吃早飯吧,不是說早上有個會。”
顧臨深眼睛依舊放在宋言謹身上,看得仔細。
阿源也醒了,被張媽抱下來後,興高采烈的朝著宋言謹跑了過來:“媽咪,阿源昨晚又是自己睡的,有沒有很乖呀?”
“阿源很乖。”宋言謹彎腰摸了摸阿源的頭髮,臉上掛著笑意。
“咦,媽咪眼睛……”阿源指了指宋言謹的眼睛,驚奇出聲。
這一早,兩父子都把注意力放到她腫腫的眼睛上,她有點尷尬,忙將阿源抱上餐桌旁的椅子上,轉身對顧臨深說道:“我去叫媽出來吃飯。”
平時顧默嫻總是家裡起的最早哪一個,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宋言謹推門進去時,顧默嫻還維持昨晚宋言謹出來時那個姿勢坐在陽臺上。
“媽……”宋言謹皺著眉頭走過去,陽臺的窗戶沒關,顧默嫻臉色便凍的蒼白,一動不動坐在那兒。看樣子,她昨晚一夜都未睡。
宋言謹坐到顧默嫻的前面,兩隻手握住顧默嫻的手臂,擔心的看著她:“吃點飯吧,昨晚就沒吃,今天不吃你抗不下去的。”
顧默嫻如一尊被凍成冰塊的雕塑,聽到宋言謹說話聲,她才微微有了動作,偏頭看了宋言謹一眼,嗓音裡都是哭了許久的艱澀:“我不餓,你們吃吧。”
“那您休息一會兒好不好?您這樣,不止我不放心,臨深也不會放心。”宋言謹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握住顧默嫻手臂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顧默嫻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要是再這麼坐下去,肯定會出事。
聽到顧臨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