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越沉默幾秒,忽然笑了下,從行李箱裡取出一箱包裹嚴密的東西,遞了過去。
龐團長掃了一眼,笑了:“啥東西,這麼嚴實?”
“藥。”
龐凱愣了愣,而後笑了:“放心,你們說過的,禍害遺千年,沒那麼容易犧牲。”這還是新兵連時候的事兒,那時候龐凱是新兵連的一個排長,正好訓的顧淮越那一班,龐凱要求嚴格,訓的新兵們是哇哇叫。背地裡都叫他“黑麵”,說他禍害新兵,不近人情。
時候讓龐凱知道了,也沒發火,就是不動聲色地加大了訓練力度。
顧淮越微微扯了扯嘴角,可是卻未因為他的玩笑而鬆了話頭:“話是這麼說,藥還是得吃。”
嚴真在一旁聽著,不由得好奇了:“龐團長是什麼病?”
話一落,龐凱就頓時咳嗽了幾聲,從後視鏡裡給顧淮越遞眼色。
顧淮越笑了下,還是說了:“高原心臟病。”
一聽名字就知道,是種在高原上得的病。
龐凱嘆了口氣,“你瞧瞧,你瞧瞧,我還想在弟妹面前保持一下軍人形象呢,全讓你小子給毀了。一下子成病秧子了。”
嚴真搖了搖頭,笑道:“不會的,您就吃藥吧,只當是為了讓嫂子放心。”
話一落,龐凱又大笑了兩聲:“嫂子?你嫂子還不曉得在哪兒呢?”
龐凱還是至今未婚,這點讓嚴真有點意外。
用龐凱自己的話說,誰會願意嫁給這樣一個二十年內只回過五次老家的男人呢?
結婚,他老早都不想了。
邊防團真的很遠。
從拉薩往南開了這麼久,還沒有到。
嚴真望著窗外黑沉的夜色,只覺得內心疲憊。
“累了就睡一下。”話音隨著一件厚厚的軍大衣而至。
嚴真偏過頭,笑了笑,接了過來。
她是真的累了,說了一句“到了叫我”就睡了過去,速度之快,讓顧淮越微微有些詫異。
其實嚴真睡的很不安詳,持續的高原反應讓她頭疼欲裂,彷彿是被勒住一般,呼吸也有些不暢。
她想要醒來,可是她夢見了父親,又捨不得醒來。
夢中父親對她微笑,揉著她的小臉說:“囡囡啊,爸爸從今天起就不當兵了。”
那神情雖然是笑著的,卻還是掩不住濃濃的遺憾。只是當時的她還小,不懂。等她長大了,懂了,也已經晚了。因為,父親已經去世了。
一想到這一點她就心痛萬分,在睡夢中傷心的喊出爸爸兩個字。
不一會兒,她就隱約聽見有兩個人在說話。
“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燒了?”
“我看看。”有人壓低聲音應了一句,隨後,一個溫暖的掌心覆上了她的額頭,停留幾分鐘後,聲音又響起:“沒燒,只是高反有些厲害,看樣子,是做夢了吧。”
開車的人笑了一聲:“到了團裡讓衛生隊的人看看,別出事。”
“嗯。”那人低低應了一聲,隨即她就感覺到有人用適中的力度抱住了她,一雙手輕柔地按著她的太陽穴,替她緩解著疼痛。
嚴真強撐著睜開了眼睛,看向頭頂上方的人,正逢他低下頭,一下子四目相對。她忘記了躲避,就這樣直視著。那樣平靜柔和的眼神,頓時讓她的心就軟了下來。
良久,顧淮越動了動,替她裹了裹軍大衣:“睡一會兒吧,不舒服了就喊我。”
“嗯。”她應道,偏過頭,便睡了過去。
就好像尋到了溫暖的源頭,這一次,她睡得很安穩。
27、
彷彿是被矇住眼睛進入了一條幽深的隧道,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步履緩慢地向前走去。
這裡的空氣透著一股潮溼的味道,陰冷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摸不到盡頭,可是還要往前走,不能停留在這裡。
逼仄的空間,簡直要透不過氣了,她撐起身子,用盡力氣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了亮光,繼而有新鮮的空氣沁入鼻腔,她舒緩地放鬆了所有的神經,睜開了眼——才發現這是一場夢。
嚴真眨眨眼,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躺在這裡的踏實感讓她明白過來,已經到了團部了。那麼,現在她是在哪裡?
她動一動,想要起身,被什麼東西牽絆了一下,才停下了動作。
嚴真納悶地垂眼看去,才發現自己正在輸液。藥液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