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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扶我!”嚴真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我還沒醉。”
顧淮越凝眸注視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良久,他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我不扶你可以,但是你要走穩。”
“我走穩!”她保證,可是剛邁出一步就崴了一下,顧淮越就順理成章地扶住了她。
嚴真看著他,忽然停住了:“我想起了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醉酒外加吟詩,嚴真可把家屬樓崗哨亭站崗計程車兵嚇了一跳,可是看著參謀長的臉色,也不敢說些什麼,只好悻悻地把手電筒關掉。
她頓了頓,又忽然笑了。多好呀,她健忘,她記不得了,她都忘了。怕的就是——忘不掉。
顧淮越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亂動,輕輕一個動作,將她帶到了懷裡:“嚴真,別動。”
嚴真的額頭抵在了他常服的第一枚紐扣上,涼涼的金屬質感讓她清醒了片刻,隨之而來的不斷向上翻湧的難受卻讓她痛苦不堪,像是誰在她的心裡撒了一把針,扎得生疼。
“你知道嗎?我也想忘記,我時時刻刻都想忘記,我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我告訴自己要高興起來,我差點兒就做到了——”她頓了下,又說,“可是人吶,要是想什麼就得到什麼,那還是人生嗎?”
“你知道嗎?我今天看見她我都傻了,可是你看,她全忘了,她忘了她拋棄了剛剛出生才兩個月的女兒這不算什麼,可是你說,她怎麼能忘記我父親呢,我只要一想起我就——你說,她怎麼怎麼就忘記呢——”
她反覆問著這個問題,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再探索一個複雜問題的答案,想通了就萬事大吉了,想不通她就要問到底。可是,顧淮越怎麼可能給出她答案,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她說,震驚過後,是長久的沉默。
“我要是,沒遇見她,該多好。我要是,也沒遇見你,該多好。”有些痛苦,哪怕堵上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他微怔,而後輕聲說:“嚴真,站好。”
“我不站!”她犟,“我不是你的兵,別命令我!”
原來,讓她喝醉酒的後果是這麼嚴重。他得記住,下一次再也不讓她碰酒了,想著,他微微彎腰,從一側將她打橫抱起,並眼疾手快地控住了她的四肢。
“放開我!”她掙扎著,臉色漲紅。
他一手抱她一手壓著她的胳膊險些架不住:“嚴真!”整個樓道里,都是他壓低怒意喊她名字的迴音。
他發火了,她也終於把他惹毛了,可是這感覺怎麼就這麼糟呢?揪著他的衣領,嚴真想哭。
“嚴真。”他盡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他想告訴她別再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快拿她沒辦法了。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就只剩下唯一的辦法——他鬆開對她的鉗制,鎖緊她的腰肢,抬高她的下巴,傾過身,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像是在宣洩著他此刻的怒氣,亦或是……不安。
良久,顧淮越鬆開了她,只是還未待他完全放手,嚴真出其不意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貼過柔軟的唇來。她不懂得接吻,又慌不擇路,牙齒幾乎將他的下唇咬出血。顧淮越愣了一愣,立刻箍住了她的肩膀。
嚴真茫然與他對視,看著他被她咬破的下唇。低頭,終於哭了出來:“你別這樣對我,你不愛我,就別這樣對我。”靠著門,她幾乎瑟瑟發抖。
“嚴真。”顧淮越扶穩她,聲音暗啞地說:“我們談一談,好嗎?”
39
嚴真躺在床上,任由他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她哭得亂七八糟的臉。房間的燈關著,此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輕輕擦拭她的臉的動作,輕柔而剋制。顧淮越確實小心翼翼,因為今晚的嚴真他控制不住,要是一個撒了嬌哭鬧的孩子就好了,他哄一鬨就沒事了。只可惜她不是,她是一個他無法掌控的大人,不會哭鬧,只會默不作聲。
嚴真閉著眼睛,卻睡不著。別人醉了酒都是呼呼大睡,可是輪到她了,怎麼就變成了這樣。發酒瘋,吵鬧。想了想,她睜開了眼睛,用餘光看到顧淮越在熱水盆裡洗著毛巾,然後擦她的手。蟄地有些疼,應該是蹭破了皮。
今晚的自己失態的她都不願意再回想了,偏了偏頭,卻聽見顧淮越對她說:“還記得我犧牲在西藏的那個戰友嗎?”
“嗯。”她啞著嗓音應了一聲。
“他叫秦放,比我早兩年當兵。”他剛剛開啟一盞應急燈,替她的傷口擦醫用酒精,暈黃的光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