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的手腳不停地顫抖,臉色煞白,可是她還是咬著牙,乖乖地跟在海志峰後面,進了二樓的,那間曾經屬於她的閨房。這個房間佈置得非常漂亮,到處都是粉紅色,粉紅的窗簾,粉紅的沙發,粉紅色帶著蓓蕾花的被褥床單,充滿了夢幻的色彩。
梳妝檯上,有一個巨大的梳妝鏡。海志峰挽著海毓,扶著她坐在梳妝檯前,海毓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也看著鏡子裡的……父親……
海志峰很溫柔的拿起梳子,給‘女兒’梳頭化妝,他的手很巧,只用十多分鐘,鏡子裡的女孩兒就變得華貴美麗——厚厚地脂粉讓她看起來白皙又滋潤;丹鳳眼勾了細黑的眼線,明眸善睞;牡丹色的胭脂掩蓋了蒼白的臉頰;缺乏血色的唇染了瀲灩的嫣紅色……
海志峰滿意地微笑,拍拍手,帶了幾分遺憾地道:“可惜……我給你買的珠寶首飾都不在了……”
屋子裡被搜過一遍,所有尖刺的,具有殺傷性的物件全部被收走。海志峰這個男人,沒有人敢小看,你就是給他一隻鋼筆,沒準兒他都有能耐反抗一二,給你找些麻煩。
海志峰溫柔地低下頭,吻了吻女兒的額角,在她耳邊呢喃:“為什麼……”
海毓一語不發。
海志峰的聲音裡,終於帶了一絲不甘:“你是我的公主啊,我把你當心肝,在所有的人中,只有你,我只疼你,別人都是玩偶,而你是公主……”
海毓還是一語不發。是的,她是公主,她是被金山銀山簇擁著長大的,那些和她一起被帶到海志峰身邊兒的女孩兒,從剛會走路,就要學怎麼不動聲色的刺殺,待到豆蔻年華,又要學習怎麼利用自己的身體套取情報……
一旦開始執行任務,那些豆蔻年華的美貌女孩兒,就要同時開始服食毒藥,是的,毒藥,一旦吃了,只要不按時服用,就會經歷一次又一次世間至大的恐怖,然後死去,死相慘烈的程度,讓人不忍目睹……
而自己不一樣,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海志峰從那麼多比自己聰明,比自己漂亮,比自己身手好的女孩兒裡,一眼就相中了她,於是,她就成了海志峰的‘女兒’,她有獨立的房間,有僕人,有書讀,到學會了所有海志峰要求她學的東西,她不光沒有吃藥,甚至還有了一個家。
一個寧靜的,平凡的,卻無比美好的家庭有嚴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還有溫柔的鄰家阿姨,總不在家的鄰家叔叔,還有一個會哄她,會給她香甜糖果的青梅竹馬,最後……還有騎著白馬,披著彩霞,出現在她生命裡,讓她第一次嘗試心跳如擂鼓的男人……
海毓想,在那一瞬間,也許,她曾經感謝過海志峰吧,幼年的記憶雖然早就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反覆催眠下,模糊不清,可感覺還是有的,那一瞬間的溫暖……
海志峰把手放在海毓纖細的脖子上,一點兒一點兒地收緊。
海毓閉上了眼睛。可是,海志峰卻沒有掐死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她那張臉,細細地描摹她的眉眼,看了許久,嘆了口氣,低聲笑道:“罷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帶我去看蘇零……”
解放軍一零五醫院
海志峰他們的車還沒到,沈醉已經坐在了蘇零的病房裡。
蘇零凌晨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陷入昏迷,不過這會兒還好,雖然臉上毫無血色,但精神尚佳,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簾,將這個青年變成了鑲著金邊的剪影……
沈醉低下頭,看了看他脖子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蘇零笑了:“沒事兒,不疼……沈醉,你別怕。”
沈醉也笑了笑,說:“我不怕。”他的手不停,就用嶄新的軍刀給他削了個蘋果給他吃。
三角形的蘋果丁,很像很久以前,蘇零的媽媽圍著圍裙,在傍晚的餘暉中削給兒子吃的‘零嘴兒’。
只是,怎麼會不疼……沈醉知道海志峰的手段……可蘇零說不疼,那就只當他沒事好了。
沈醉努力地去心平氣和。
海志峰來的時候,並沒有讓沈醉離開的意思,也不介意身後一大群荷槍實彈的‘保鏢’。
他就像個普通來探病的客人,手裡提著果籃,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衝著蘇零點頭:“精神還不錯,不愧是蘇俊濤的兒子,確實有毅力。”
蘇零沒有說話,目光只凝聚在海毓的身上,看著她墨黑色的長髮,看著她玫瑰色的嘴唇。
海志峰卻開始絮叨起來,整個人簡直像一個普通的多話的老人家,在和晚輩拉家常。只是這話題,很難不讓人心裡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