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變化之大,讓她吃驚。貪墨和放印子兩件事,就像是一根魚刺,雖然拔出來了,卻仍有些隱隱作痛。
還記得施粥那日,在金家,母親金林氏曾經提起,丫鬟蓮芯在方記米鋪,同方老爺見面。自那以後,她愈發留心起來,將柳弱雲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總覺得尚有遺漏。於是便派人出去,再次打探,連日下來,竟真的順藤mō到了瓜。
真兒遲疑著,開口道:“少nǎinǎi……可是在想柳姑娘?”
金秀yù挑了挑眉,笑道:“你可真是我的知音了。”
她話音州落,mén簾外頭就有小丫頭稟報,說是柳姑娘求見。
主僕二人相視一眼,真是說曹cào,曹cào到。
柳弱雲掀簾進來,給金秀yù福了一福:“大少nǎinǎi安。”
金秀yù抬了抬手道:“何事求見?”
柳弱雲剛站直的身體,又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給金秀yù磕了個頭,說道:“賤妾謝大少nǎinǎi恩典。”
金秀yù不解道:“何出此言?”
“賤妾原是帶罪之身,意外與表親方老爺相逢,得méng憐惜,願替賤妾贖身。日前,得知大少nǎinǎi已開了口,賤妾感jī少nǎinǎi恩德。”她說著,又磕了一個頭。
金秀yù凝神望著她,淡淡說道:“你抬起頭來。”
柳弱雲抬了臉,金秀yù卻心裡發了堵。
被主子賣給別人,難道會是一種恩典麼?為什麼柳弱雲臉上竟是這樣的雲淡風輕?她到底在滿意什麼?她到底在得意什麼?
她目光凝重,慢慢蹙起了眉。
“柳氏。”
金秀yù突然開了口,聲音竟是從所未有的低沉。
柳弱雲心頭一跳,一絲不安如同墨汁滴入水中,慢慢暈染開來。而金秀yù叫了她一聲,卻沒有任何下文,她心頭那一點不安,便愈來愈濃重。
一聲淺淺的嘆息,從金秀yù口中逸出。柳弱雲只覺這嘆息,彷彿吹在了自己的心尖子上。
金秀yù一字一頓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柳弱雲垂下頸項,輕聲道:“賤妾不知,少nǎinǎi此話何意。”
金秀yù微笑道:“柳家,原也是淮安的老姓人,但你的父親,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小商人,直到娶了你的母親,憑著妻子豐厚的嫁妝,才將生意漸漸做大,慢慢成為淮安有名的商號。你母親陪嫁來的珠寶生意,甚至已經做到了京城,就連京中的達官貴人,也愛買你們柳家鋪子裡的首飾。”
柳弱雲又驚又疑,對方將她的家世如數家珍,卻不知是何用意。
“柳家開始富貴,你一出生便是千金小姐,錦衣yù食婢僕環繞。你原是多麼嬌貴的身子,本該嫁給mén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妻嫡房才是。你的母親是那樣珍視你,你對你的母親也是那樣的孺慕,你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的命運實在是難以預料,誰又能想到,你的母親正直壯年,竟突然便暴斃身亡了呢!”
柳弱雲心頭一顫,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角。
金秀yù像是沒有看見,她只是在說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你還沒有從喪母之痛中恢復,你的父親柳老爺,卻很快便娶了新的夫人。這位新的柳夫人,美麗,聰明,更有好手腕,她的肚子也爭氣,進mén沒多久就懷上孩子,為柳家添了一個男丁。你的父親一定很高興,柳家有後,這是在你母親手上並沒有完成的事,卻由這位新夫人完成了。於是,她得了你父親的寵,她的兒子得了你父親的愛,你在你父親心中的地位開始漸漸淡了,漸漸弱了。那些原本屬於你的幸福和榮耀,也開始離你遠去。”
金秀yù的眼神mí離,彷彿身臨其境,就連真兒,都慢慢將自己代入了這個故事之中。柳弱雲,深深地垂著頭,額前長長的劉海,擋住了她的臉。
“你原本也想,父親終歸是父親,就算有了弟弟,他一定也跟以前一樣愛你。然而,你的父親不久竟也去世了,就像你的母親一樣,走的那麼突然。你說,上蒼對你是不是太不公平?奪走了你的至親,卻留下了你的仇人?”
金秀yù雙眼緊緊地盯著柳弱雲。
柳弱雲依舊垂著頭,沉寂得如同一塊石頭,半晌,才沉沉出一句話。
“繼母和弟弟,也是我的親人。”
金秀yù眼中淚光mí離:“將你母親陪嫁來的產業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