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住了:這孩子倆月了吧?倆月的孩子會笑會叫會蹬腿刨,可他們家這孫子,除了發呆就是思考,這也太老實了吧?
聽婆婆這麼一說,段玲玲不願意了,她覺得她兒子啥毛病沒有,聽到這話她能高興嗎?可不管她高不高興,江家老太太把孩子用小被包好,不顧兒媳婦的阻攔,抱著就上縣醫院了。
到那一檢查,醫生明確表示,這孩子對外界反應比較遲鈍,對周圍的事物也不感興趣,只是現在孩子太小,還不能判斷是智力發育遲緩,還是智力障礙?
雖然這倆專業名詞都沒聽過,可這並不影響大夥兒的理解,智力代表著人腦袋的聰明程度,一個是腦袋比別人慢,一個是腦袋有問題,不管哪一個都是傻子啊?
看他們一家這晴天霹靂的樣,人家大夫還好心的給解釋:智力障礙也是分級別的,很多人之所以成為人們嘴裡的傻子,是因為治療太晚,其實這種病,如果早期發現,並及時治療,多數還是可以恢復正常的,主要就怕耽誤了。
可任由那大夫說一千道一萬,這幫人都是一個想法:孩子傻了!
特別是段玲玲那當媽的,原先兒子的不動在她眼裡是乖巧,現在咋想都是兒子沒長心眼,傻乎乎的不知道動,崩潰之下,她連江家都沒回,抱著孩子就哭著回家了……
江家回去咋樣不知道,段守成一家可是堪比天塌,外孫子這樣能不上火嗎?這兩天家裡媳婦哭,閨女嚎,段守成實在憋得慌,就跑山上看兄弟去了,然後段守信也就知道了。
聽完這話,範淑香也跟著發愁了,不管她對段玲玲啥想法,小晨陽那麼點個孩子,剛生出來就攤這麼個毛病,擱誰心裡能好受?可見公公愁眉不展的,範淑香還得勸:“爸,醫生不是說孩子小,病情也不重?趁現在及早治療,沒準慢慢能好。”畢竟聽那意思,這病比起呆傻之類的還要好治的多。
“唉,雖然大夫是那麼說,可你看咱這十里八村的,別的毛病啥都好說,就是得個闌尾炎,都能在肚子上劃那麼一刀,只有這腦子有病的,他們誰家治好了?你是沒看著,你大娘和玲玲在家都快哭成淚人了,你大爺那腮幫子都腫起來多老高。”可以說,對小晨陽的這個病,家裡誰都沒信心,都覺得這孩子好不了了。
段守信也就是心裡難受,想和人嘮嘮,畢竟醫院都不管用的事,他能管用嗎?如今和兒媳婦說完了,他心裡壓力減了大半,拎著給準備好的凍豆包,他溜溜達達回山上去了。
今兒個光顧和大哥上火了,他那雞蛋還沒裝箱呢。
看著遠去的公公走在雪地裡一身輕鬆,範淑香發現,自己的心情開始沉悶了,如今知道了晨陽的病,她該不該去看看呢?不去顯得沒有人情味,去了又怕他們多想,畢竟這種病,唉……
煩亂之下,她剛想關門進屋,就聽後邊有人猶猶豫豫的道;“那個,呃,我爸,呃,我段叔在家嗎?”
嗯?叫爸的孩子?範淑香一回頭,果然是趙六的兒子趙小龍。
“你段叔出門了,你找他有事?”只要這孩子不是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她能包容一切叫爸的孩子。
見範淑香態度很好,看著自己的眼裡還帶笑,趙小龍放鬆了不少,笑著脫口道:“段嬸,我段叔啥時候能回來?我們期末考試考完了,我想讓他看看我的考試卷。”
別看這年頭差不多的孩子都上學,把成績當回事的家長還真不多,趙六那種爹就更別說了。
那位傷好後,又鬧騰了幾回,可趙小龍這孩子認死理,只要你不打死我,能爬起來我就能上學,趙六畢竟不是那喪心病狂,能把孩子往死裡打的,所以教訓了幾頓,他也就任由發展了,嘴裡還安慰自己,段志濤不是說上到大學他都供嗎?他倒要看看,他們家這崽子要是真能考上大學,那段志濤供不供的起?
趙小龍本就是個挺聰明的孩子,再加上他學習的機會難得,自然是比誰都認真,這回一不小心考了個雙百,這孩子家都沒回就來找段志濤了。
其實範淑香對趙小龍並沒多大反感,不管他動了多少心思,所求的也不過是想好好活著,那種舉目無親的絕望感,她比誰都瞭解。
此時見孩子一臉期盼的看著她,她笑著道:“這個還真說不準,怎麼也得過個三四天吧?你們期末考試了?你考多少分?”不是她多好奇,而是這小子滿臉都是‘快問我吧問我吧’,這麼簡單的祈求,她還真是不忍拒絕。
一聽對方真問自己的考試成績了?趙小龍忙用凍僵的手指開啟自己的斜挎包,從裡面掏出兩張紙,滿臉自豪的交給範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