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有個夾子,夾著一張每天給母親注射的處方針劑,他拿起來專心的看著母親用過什麼藥。
有幾樣和國內的一樣,有幾樣根本連藥名都沒看過,他的眉頭深蹙不放。
他匆匆的先將處方單疊好,放入自己的褲兜。
回國內的時候,他一定要讓國內的專家醫生好好研究一下方子,看這些不知名的藥是否真的是治療腎衰竭的。
因為那杯豆漿,他對承宇僅有的最後一絲信任,也蕩然無存。
母親強撐起自己,但是,腳才一邁開,從床上栽了下來。
他焦急的箭步上前,穩住母親的身子。
怎麼會這樣?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母親的身子很糟糕。
他都有點擔憂,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母親能不能撐得住?心,有點膽顫。
他接著母親,有種強烈的不安、焦慮。
其實在中國的時候,那些專家們就說過,母親很可能過不了今年的冬天。
母親還在笑,依然是那種不以為然開朗的笑容,好像對自己這種軟腳蝦的表現,一點也不在意。
“我們快點回家,每天吃乾巴巴的麵包,我快崩潰了!”其實再一細聽,母親說話的語氣也早就中氣不足,甚至每一個字都在吃力的微喘。
“恩!”他點頭,將沉痛隱藏在眸底。
如果江承宇是有心加重母親的病情,他絕不能原諒他!
“恩恩,媽走不動,你抱抱媽媽!”
今天,媽媽耍起小孩子脾氣來,老是重複喊他的小名,好像生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一樣,更是為老不尊撒嬌要他抱。
“好。”他使出全身力氣,橫抱起母親。
好沉。
但是,他甘願。
母親摟著他的脖子,揚出早已經變形的開朗笑容,“恩恩,你知道嗎?媽從來沒被男人這樣抱過呢,我們家恩恩是第一個呢!”原來兒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是抱起她來,腳步還是很穩呢。
作為母親,她很驕傲。
沒有遺憾了!真的沒有遺憾了!
母親笑容很歡。
他的心房,卻一窒。
父親一向什麼都順著母親,對待母親也一直彬彬有禮。但就是這樣,別人眼裡羨慕的夫妻,其實感情涼薄。
就算躺一張床上,貌合神離,也形同分居。
記憶裡,父親從來不會給母親一個最簡單的擁抱。
“媽,回中國以後,你搬到我那住吧。”他心疼。這一次,是誰出賣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他很清楚。
父親,很懦弱。
這些,無法改變,他能改變的,只有換自己保護母親。
“好啊!”母親想也不想就答應。
他抱著母親,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
江阿姨帶來的人,早已經制服了這裡的看守們。
但是很奇怪,這層樓別說專家了!連一名醫生的影子也沒有!
江承宇將他母親扔在一個連醫生也沒有的環境中自生自滅?
胸口,一股沉怒。
他按下電梯,看著電梯的數字一級一級的往上跳。
一切,都結束了。
很快,他就可以帶著母親回到國土上,很快,母親會健康起來。
“叮咚”電梯門開啟,他正想抱著母親邁進電梯。
但是,電梯裡,走出二個人。
唐恩的臉色一頓,在他懷裡的母親更是石化。
怎麼會是他?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被“陷害”的時候,用足了全身的憤怒,才能忍著疼痛衝出房間。
幾個小時前,他給予他的“痛苦”,是那一次的十倍百倍。他以為,江承宇起碼會幾天下不了床。
確實,那張一貫陰沉的臉,現在毫無血色,雙腿絲毫沒有力氣,連站立都有一點不穩。
他注意到,餘叔一直跟在身後,不動聲色,心疼的扶著少爺。
“你要去哪裡?伯母的身體不適應這樣走來走去。”強壓窒人的疼痛,江承宇努力讓自己冷硬的面孔,釋懷善意。
那些專家呢?怎麼不攔他不勸他?
他不願意去懂,唐恩為什麼會一反常態的這麼對待他。
母親已經在他懷裡,江承宇沒有什麼籌碼可以威脅他。
唐恩冷淡的當自己沒有看到他,撇身而過。
··態度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