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慎細看了看阿麥的表情,笑道:“都找齊了,人已在府中安置下了。”
阿麥緩緩點頭,拿起了桌上的匣子轉身回房,林敏慎突然在後面沒頭沒腦地說道:“他果然不是真心愛慕你。”見阿麥腳下微頓,又接著說道,“若是真心愛慕一個女子,只會想送她最美麗的衣裙,最貴重的珠寶,想送她天底下所有美好的東西,但絕不會是這些。”
阿麥轉回身來,笑著看向林敏慎,問道:“為何這些東西女子只能等著男人送?自己去取,又有何妨?”
林敏慎一怔,那邊阿麥已是笑著轉身離去,爽朗的笑聲伴著夜風吹過來,竟給這炎熱的暑夜帶來一絲難言的清涼。林敏慎呆坐在石凳上,有點傻眼,怎麼想都覺得這和自己最初的預想偏差太大了些。直到看到夜裡阿麥房中的燈一直沒滅,林敏慎心中這才舒服了些。可睡在他身側的張士強卻有些躺不踏實了,幾次起身湊到視窗處去看。
林敏慎瞧得可笑,故意出言逗張士強道:“哎?張士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其實是個……”
張士強回頭冷冷看了林敏慎一眼,堵住了他的後半句話:“我只知道她以前是我的伍長,現在是江北軍的大將軍。穆白,最好你也別忘了。”
張士強的反應讓林敏慎有些驚訝,他想不到這個一直站在阿麥身後沉默寡言的少年竟然也會有言辭鋒利的時候。林敏慎默默看了張士強半晌,心中的輕視之意漸去,到最後挑著唇角笑了一笑,說道:“是我說差了。”
張士強卻是未笑,轉回身又望了眼阿麥視窗透出的燈光,走回床邊拿了衣衫默默穿好,也不理會對面床上林敏慎怪異的眼神,徑直出了房門。廊角處的爐灶上還燒著熱水,張士強提了水壺走到阿麥門外,拍門問道:“大人,我給您送些熱水過來。”
靜了片刻,屋裡才傳出阿麥略顯暗啞的聲音屋裡才傳出阿麥略顯喑啞的聲音:“送進來吧。”
張士強深吸了口氣,推開門提著熱水進去。
阿麥坐在書案旁,面前攤著本《武經總要》,見張士強進來,笑著問道:“大半夜的,怎麼想起送熱水來了?”
張士強將桌上茶壺裡灌上了新水,又倒了杯茶給阿麥端到手邊上,這才低聲問道:“大人,您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阿麥心中倒是真有為難之事,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和他講才能說清楚,她抿著唇角沉吟片刻後,說道:“有件事情我有些想不明白,我說予你聽,看看如果換作是你,你會如何辦。”
張士強點頭,“好!”
阿麥先吩咐張士強找個地方坐下,將心中思緒理了一理後才又繼續說道:“我一時沒法和你從頭講,只和你打個簡單的比方。如果你們村子和相鄰的村子有著世仇,隔三差五地就要打上一架。你們村雖然偶爾能憑著計謀和運氣勝他們那麼一兩場,可對方人多勢眾,大多時候還是你們村受著欺壓。現在,你突然找到了一種新式的兵器,正好能夠剋制鄰村,你用是不用呢?”
張士強雖未明白阿麥舉這個例子的含義,卻是聽懂了這個比喻,當即便用力點頭道:“自然要用啊!”
阿麥淡淡笑笑,又說道:“可是,這種兵器十分的駭人,之前你們兩個村打仗,一般時候不過是把人打個鼻青臉腫,要是打得狠了就會是兩敗俱傷,所以每次打仗前大夥也都會思量思量,看看是要真打還是咋呼一下就算完事。可一旦有了這中新兵器,殺起人來就如同兒戲一般,再不是以前的情形了。”
張士強聽得有些激動,問道:“那為何不用,既然有了這樣的好兵器,我們不但可以打敗韃子,還可以威懾四國,到時候誰還敢來欺負咱們?”
阿麥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也沒有永遠的霸主,你既然能有這種兵器,別國早晚也會有了,到那個時候,這世上會變成什麼模樣,你我都說不清楚,就如同我們餵養著一頭小獸,雖然能夠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他會成長為一頭猛獸,幫我們趕走敵人,守護家園。可是當它再繼續長大,也可能會長成一頭怪獸,回過頭來把我們自己也吞噬掉。”
張士強目光中有些茫然,愣愣地看著阿麥,問道:“大人,真有這樣厲害的兵器?”
阿麥自己其實也不確定,她所知道的不過是從父親的筆記上看到的那些,在那些火器面前,再堅固的城牆也會坍塌,再堅固的鎧甲也如同紙板……
阿麥緩緩地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停了停,吐了口長氣,又說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再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