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表情啊!
“你快說這酒的配方吧!”忽烈忍住胃部的嘔吐感嚷嚷道。
他表情悉數落入何雅眼中,忍了又忍,何雅還是忍不住伸手掩口笑道:“這酒啊,用你們韃靼草原上的青草和最健壯的牛羊以及那草葉上的露水,經過一晝一夜就釀製成啦!味道啊,頂多有點酸酸的,澀澀的,但是忽烈將軍應該很喜歡吧?”
殿上再度譁然——
忽烈再也忍不住“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是尿。真的是尿!
伴隨著忽烈的嘔吐,連上座的成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更別提下面的大臣們都笑得東倒西歪了。
烏木齊想戲耍大周。反而被耍,一時間臉色鐵青,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弄成了這個樣子!
但他焉能承認是自己所為?
“大膽——”烏木齊一聲暴喝,轉而看向一旁隨從:“烏拿海,你竟然如此不小心,把好好一份壽禮搞成這個樣子。你要如何交代?”
那烏拿海面色蒼白。頭上汗滴滾滾而落,卻不辯解,何雅只見眼前白光一閃。殿上頓時驚呼一片,點點嫣紅伴隨著血腥氣飛濺。
為了表示對韃靼民風的尊重,這些韃靼人隨身兵器並未收繳,烏拿海在這一瞬間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斬掉了自己的一臂。
那砍掉的手臂就在何雅面前,中間一指還帶著黃金指環,何雅猛覺胃部一陣緊縮。強烈的嘔吐之意令她不由捂緊了嘴,連烏拿海的告罪之詞也未聽清。
黃梅目露擔心,何雅緩步向後退去,只想快點下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大周果然臥虎藏龍,連一介女子都身懷絕技,本王對這位夫人甚為敬仰。蒙夫人不棄。容烏木齊敬夫人一杯!”
烏木齊端起酒杯擋住何雅去路。
他身材高大威猛,縱然她身懷六甲。整個身軀也完全掩藏在他的陰影裡。
連烏木齊自己,心頭也拂過一絲不忍,這麼嬌豔的一朵花兒。
喧譁漸退,視線再度凝集在何雅和那杯酒之上。
比之大周朝的安穩,怡冰公主都可以犧牲,更何況一介罪臣之女。
何雅不用抬頭,她雖然側身而立,卻能感覺到那至高之位處傳來的沉甸和審視。
要不要做這犧牲……
心頭萬千念頭迴旋,杯中之酒似乎都閃爍著寒光,在這一息間,她猛地聽到衣袂摩擦在廊柱上的聲音,沙沙聲,她本不應該聽到,但是看到那一抹焦灼奔來的身影,這聲音竟像鑽到耳朵裡面來似的。
靜王霍然起身,沈澈未及靠近,便被人攔住。
昭王突然哈哈一笑:“左賢王願賭服輸,胸襟寬廣,王者之氣盡顯,看來韃靼與大周的情誼將會永存下去。”
昭王……好大的一頂帽子,何雅猛然一笑,撫袖從烏木齊手中接過酒杯:“好,賤妾多謝左賢王厚愛。”
廣袖一拂,何雅略微仰首,以閃電之勢舉杯將酒倒入口中。
沈澈雙目圓瞪跪坐靜王之後,一左一右兩人使盡全力按壓住他的手臂。
看何雅將酒杯朝下示意點滴不漏,烏木齊自唇角綻出一縷笑來,卻再度舉起酒壺,重新給何雅斟了一杯:“我們韃靼人敬酒,一定要滿飲三杯……”
何雅喉嚨裡的酒險些要嚥下去。
按住沈澈的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這一聲低呼,引得昭王將頭扭了過來,衝著靜王微微一笑。
沈澈身子上面的力量突然萎縮了一樣,衣帛撕扯的聲音,左右之人看著他拽回衣袖,再也不用他們費力按壓,整個人陰沉如同一塊朽木般盯著何雅再度舉杯。
烏木齊嘴角上的笑漸欲擴大,何雅吸了口氣,正欲嘗試一下能否含住兩口酒,猛然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音:“且慢——”
酒杯在親吻到嘴唇前停住,何雅回身,連高位之上的成帝亦有吃驚。
四品緋色官服,補子上繡得不過是大雁,卻襯得此人身形玉立,一雙眸子漆中帶寒,雖衝著左賢王一笑,也不見得有多少溫度。
是蔣懷風。
昭王也頗吃驚,這蔣懷風,態度一直稜模兩可,難道是站在靜王那邊的?
靜王也很詫異,旋即想到蔣懷風與何綱走得很近,如此這般,便不用出手了。
沈澈面無表情,渾然不覺攏在袖中的手血肉模糊,看著蔣懷風一步步走向兩人。
“聖上,鑑酒女身懷有孕,不易飲酒,臣素聞韃靼美酒之名,一直想品嚐一番,如此良機,請聖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