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一笑,聲音倒是懶洋洋的:“現在什麼時辰了?”
十三姨道:“回小姐,已經快午時了。”
呃……看天光以為還早。
她下了命令,肉圓子和十三姨等方才得以入內,肉圓子上前來檢查她肩上傷口。其餘侍女各自候令,十三姨旁邊看著,不動聲色地打量何雅這屋子。
肉圓子見她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放心許多,換藥時見裡面多了一瓶沒見過的藥粉,動作不由一緩。
何雅道:“快些,有些冷,那瓶也上點兒,那是司馬瑜留給我的,昨個牛太醫走了。我才想起來,特意找了出來。”
聽到司馬瑜的名字。肉圓子不再多想,手腳利索地重新給她紮上。
十三姨瞧著丫環們服侍何雅洗漱更衣,上前親自拿起梳子:“小姐這頭髮真好,就姨娘見過那麼多姑娘。沒一個比得上小姐的,怪不得明王……”她小心瞥了一眼鏡子,見何雅並無不悅,才接著道:“三千青絲這般美,那日小姐走過,明王他在後面跟了一路呢。”
屋裡頭這些丫環早前也服侍何雅,聽十三姨這麼說,各自會心含笑。
肉圓子卻有些擔心,默默將手上絞乾的帕子遞給何雅。
何雅沒有去接。由著她雙手舉著,背對著十三姨冷笑:“姨娘,幸好你這話是在我屋裡說說。若是讓人聽了去,只怕會以為我這個有夫之婦刻意回孃家來勾搭人來了。”
十三姨手裡的梳子險些掉在地上,那些個丫環個個面色如土。
十三姨聽得何雅這般不陰不陽地說話,心裡也有些後悔,卻也升起幾分不悅。若不是為著何世平的看重,她何至於來巴結這位姑奶奶?況且她如此沒有眼色。也不知那明王是看上了她哪一點,單論這相貌。是有幾分,但一個人要是不識大體,不知進退,縱有再好的天資,也只會被人踩在腳底。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咱府上的丫環都是明白的,借她們一百個膽,也不敢亂嚼主子的舌根子,你們說是不是?”
十三姨這麼一說,嘩啦啦跪了一群,有個端著水盆的不太方便,慢了半拍連忙先把盆子放下,再跪了下去。
何雅從鏡子裡看向十三姨,鏡子裡十三姨也衝她一笑。
“姨娘說的對,我是該往遠處看看,怎麼今日父親沒來?”
出乎十三姨意料,何雅竟沒有惱,反而心平氣和地問起何世平。
肉圓子一直沒說話,此時搶著道:“相爺一早就進宮了,早上何伯專程來過,吩咐我要看著小姐喝藥……白姨娘不是還要去庫裡給小姐取幾支參麼?”
肉圓子臉上肉多,十三姨看著她臉蛋子在抖,看不出半點心虛,她和藹一笑:“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你是跟著小姐一塊長大的,有你在這兒我也放心。”
十三姨一走,肉圓子便令這些丫環們都下去,這些丫環裡有幾個想留下來,但十三姨已經走了,自是不敢違背肉圓子。
何雅瞧著肉圓子支走眾人,知她是有話想說,而且肉圓子這是明擺著對十三姨不滿,一樣是為何世平做事兒,卻也並不是一條心。
她心裡想著,桌上已經布了飯菜,雪白的手腕悠悠攪著白粥。
“相爺和小姐昨日遇刺,聖上震怒,嚴令東西廠徹查此事,並將東西廠都交予王爺手中,今日一早,相爺會同王爺一塊入宮去了。”肉圓子言簡意賅道。
何雅點頭示意知道了。
肉圓子見她並不著急,上前跪下道:“姐姐,我知你念著兩個孩子,但此次你和老爺遇刺,種種跡象都表明與沈家有關,你心存仁義,也要看清楚才行哪。”
何雅手中勺子滑落到碗裡,肉圓子見她吃驚,默默取出一塊木牌擱在桌上。
那牌子通體烏黑,邊緣透著冷光,中間乃是一個篆體“暗”字。
何雅盯著肉圓子:“這是昨日林子裡發現的?”
肉圓子道:“不錯。”
何雅臉上漸起懷疑,肉圓子仰首道:“姐姐,我本來沒什麼顏面來勸你,因為今天這樣,我自是對不起你。相爺先前計劃,我也只知一半,不過卻比你早知道一些,等我知道之時,你已有了身孕,我若是知道,必然會阻止你……我那時日日難熬,卻拿不下一個主意,我……既然姓何,便不能做出對不起何家的事!事已至此,斷臂雖痛,卻好過陪葬送死,況且,你也想想,那沈二對你,又何嘗是全心全意?早先還不是為著那寶藏,將你關入大牢,九死一生,裝得多無辜……”
何雅猛然道:“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