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彥沉從不相信命運,可走到如今,退無可退的路終於讓他嚐到了彷徨的滋味,
後悔嗎?
或許對於許多年前那個仗著為人母親而說出的一句句帶有侮辱性的語言,至今叫他想起,便總覺得如今所做的一切他並不後悔。
可若轉念想到那個女人,心頭強烈的撕疼之感怎會那般明顯,疼的他一分一毫的時間都不得安生。
恨她嗎?
這麼多年為她做的這一切一切,從黑暗走到光明,又從光明墮入黑暗,將擎禹發展至今,便是要靠自己的能力一手操控一切,真的是為了錢,為了權?還是僅僅是為了能將那個女人困束在自己身邊,讓她再也逃不出去。
所有的一切,在被仇恨與憤怒矇蔽了雙眼之後,變的不再那麼單純,這三年多他走的異常麻木。
而直到如今他才陡然明白,所有的一切竟僅僅是為了叫她回到自己的懷抱。
三年多,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為了讓她回來,為了讓她臣服,為了讓她乖乖的呆在他身邊,費盡多少心思……
真的只是恨嗎?
垂眸看著手上被細心纏繞的紗布,他曾想用這雙手將她與楚家甚至是他自己的一切毀滅。
三年多以來的步步為營,精心規劃,只等待著她的歸來,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都會回到這個國家,一切如他所想的那般,八九個月以前在國內的入境記錄裡傳來楚醉回國的訊息。
那時他在美國忙著分公司的幾項案子,卻是徹夜看著她入鏡資料上的名字久久出神,之後叫人將公司招新的企劃案發回商氏,更也找準時機讓她走進商氏這座大門,由他一手掌控的大門。
楚醉喜歡研究金融,從在大學那幾年他便已然清楚,於是這一步一步的圈套便從她踏入國境的那一刻開始正式替她畫地為牢。
那之後的一個月他沒再打聽過任何關於她的訊息,卻在回國後重逢之初,在公司,看到那個女人的背影,僅僅是一個背影他便知道那是她,一步一步向她走過去,卻從不知道,她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狼狽。
這個女人逃的太久了,她果然一如當初那般,嚇的直接遞交了辭呈,他怎能放她就這樣輕易離開?調查了幾翻,那時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僅僅事後得知她與楚家斷絕關係,現在生活慘淡拮据,他將她調到自己身邊,看著這個逃離了三年的女人在他眼前像個過街老鼠一樣拘謹躲閃,她的一顰一笑,哪怕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終於讓她,逃無可逃。
他發現自己在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比這時更理智更冷靜,比處理任何一項棘手的大案還要清晰明白,她終究還是圈圈轉轉的墜回了他手裡,折磨?摧殘?打擊她那可惡的自信與自尊,剝奪她那一身的驕傲,一寸一寸的捏在掌心。
這道尺寸他拿捏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可究竟在什麼時候偏離了軌道,他一早就發現事情變的一發而不可收拾,直到孩子的出現,直到這個女人一點一點將她所隱瞞的真實被他重新撥開。
他才終於忍不住問自己,還要繼續嗎?
這三年多每每憶起這個名字和那張驕陽一般明朗澄澈的笑臉,心口都有一絲絲沉鈍的痛。
卻在那個女人終於肯在她面前哭一場,像個孩子一樣的窩在他懷裡訴說著藏在心底的話時,他才發現她其實比想像中要脆弱太多。
他繼續不下去了。
他輸了。
“這就走了?不留下喝一杯?”白以康撥弄著頭髮,見何彥沉單手插在風衣的袋子裡,拿起車匙便要離開,只好盡了地主之誼的跟了出去,要送送他。
“蘇倫最近沒有聯絡你?”何彥沉一邊走一邊按著車鑰匙,不遠處的車子傳來一聲解鎖的嘀響。累
“沒有,他不是被你派去了C市?楚老頭住的那家醫院很嚴密,他到了之後,發現那家醫院的監控設施,便沒與我多做聯絡,估計過陣子就有訊息了。”
何彥沉忽然停下腳步,擰了擰眉,佇立在當場。
“怎麼?”見他忽然停下,臉色不明的看向複式公寓小花園外的長道,白以康不禁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同時僵了一下:“她怎麼知道你在這裡?”
楚醉穿的並不多,一身簡單的白色棉布長裙,白色的針織衫外披了一條白色短兔毛外套,長及腰間的頭髮在背後被風吹的輕輕飄起,長長的裙襬隨著頭髮舞動的方向一起拂動,安靜而肅穆的站在長道一角,遠遠的看著何彥沉跟白以康一起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