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看來看去,卻從迎春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太后娘娘發覺自己竟然看不懂迎春了,面色微微發沉,心道後宮果然歷練人,當初那個自己能夠一眼看到內心的迎丫頭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自己。
太后娘娘心裡有些悵然若失,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失望,凝眸頷首道:“好,你說!”
迎春言道:“臣妾第一個理由,臣妾以為時機尚早,聖上正值壯年,如日中天,太上皇活了八十多,聖上縱然不及太上皇,七十幾歲毫無懸念,皇上今年才剛四十有二,還有三十幾年,聖壽,實在不用著急立太子。”
太后娘娘聞聽此言,面色明顯鬆動了,任何母親都喜歡人家誇讚自己的兒子,哪怕這兒兒子已經七老八十,依然是母親的牽掛,母親的驕傲。太后娘娘心情好了許多,這才注意到迎春還跪著,伸手一抬:“這孩子,跪著做什麼,快起來說話!”
“謝太后!”迎春心裡一鬆,親親熱熱挨著太后娘娘坐了。
太后娘娘笑道:“第二呢?”
迎春道:“第二是為了太后娘娘,從前就有朝臣唧唧歪歪,說什麼太后娘娘偏信榮國府,偏疼臣妾,所以才故意針對徐家徐皇后,虧得後來徐皇后下了罪己詔書,這才堵住了那些居心叵測之人,這一次恰好臣妾陪伴太后娘娘出京,倘若太后娘娘回京之後即可提議立太子,那麼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必定還會跳出來攻訐詆譭,臣妾希望太后娘娘能偶安度晚年,實在不希望太后娘娘清譽被人質疑。”
太后娘娘微笑搖頭:“你顧慮的雖是,只是那些個王公御史,無理也要攪三分,縱然本宮不提立太子一說他們也會找些由頭唧唧歪歪,本宮一路走來,已經習慣了,倒是不怕他們這些人!”
迎春也搖頭:“太后娘娘雖然不怕,但是臣妾害怕,臣妾害怕若是早早,立了太子,會害了佑哥兒,或者他會一如廢太子,被人引誘學壞,過早陷入勾心鬥角之中,成為一個凌駕於兄弟之上,睚眥必報的狠戾之人。此乃其一。其二,佑哥兒或許在太后娘娘與上聖上教導下,不會長歪,可是,臣妾也不希望佑哥兒過早成為們嫉妒針對的物件。臣妾希望佑哥兒能夠在和煦的環境之下長大,像聖上一樣有著英親王,熙郡王,北靜郡王這樣鼎力相助的兄弟支撐。”
迎春其實還有一個私心沒敢言明,有道是人一輩子福分都有定數,佑哥兒方才兩歲,已經封王,在兄弟中已屬頭份,再封太子,迎春害怕他歲數太小,折了福澤。
太后娘娘聞聽迎春之言,卻心下震驚,之前只覺得迎春心地善良,聰慧靈巧,不想竟有這等遠見。
迎春所言不錯,廢太子小時候也曾經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隨後,周邊的奉承的人多了,他難免驕矜起來,隨之而來便是詆譭四起,其中不乏惡意的揣測與挑剔,太上皇一次二次還能夠容忍,久之,便也有了恨鐵不成鋼之心,難免疾言厲色起來。 太子至此,已經被捧到天上了,豈能再容忍太上皇把他與別的兄弟比較,因此便恨上了那些兄弟,性情也便日漸暴虐起來。隨後就越性張揚跋扈起來,四處樹敵,最終四面楚歌。
太后娘娘回眸再瞧迎春,心中原本一點遺憾竟然就此消弭了。
太后娘娘心裡,一國之母,除了慈悲為懷,胸懷寬廣,也要殺伐決斷,才能夠立得住。迎春賢惠善良,一旦手握神器,善待臣民後宮,皇室血脈,太后娘娘並不擔憂。卻怕她一味忍讓,沒有個限度,氾濫成災。
如今看來,迎春的卻已經於無聲處悄悄蛻變了,成為一個頗有遠見卓識的女子。
一個帝王,能否最終贏得天下,獲得民心,與帝王身後的女人的賢惠睿智有很大關聯。
太后娘娘抿抿嘴角,眼前迎春似乎距離自己心中那個睿智標準越來越近了。
太后娘娘展顏一笑,伸手拍拍迎春,眸中無限欣慰:“你慮的是,立太子一事,本宮就暫且不提了,不過,皇帝的心意只怕是難以更改喲!”
迎春聞言訝異:“聖上?太后娘娘,您是說,這回事兒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娘娘頷首微笑:“差不多吧!”
差不多?
迎春愣了,差不多是什麼意思?或者說,到底哪裡差了?
迎春盯著太后娘娘觀瞧,太后娘娘卻笑眯眯閉緊了嘴巴,似乎不欲再言。迎春待要再問,太后娘娘已經叩響了側壁:“讓公主王爺上車吧,雖有太陽,到底深秋了,風涼了。”
福姐兒佑哥兒因此被送進車來,福姐兒嘰嘰咕咕的跟太后娘娘說著馬上如何風光有趣。佑哥兒卻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