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血紅著眼睛,執行了單藎忠撤到第二道壕溝後面的命令。他站在第二道壕溝的土壟上,看著建奴將一具又一具自己兄弟的遺骸,還有百姓的遺骸填埋到第一道壕溝裡,為他們繼續衝鋒鋪墊著道路。
三千長山島獨立營的兄弟,和一萬百姓不分彼此的融入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出誰是兵,誰是百姓了。
面對這樣的場景,從遼東撤退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路上,他沒有流淚,因為他的淚水都化作了仇恨;撤退到長山島,看著一個個鄉親餓死在眼前,他沒有流淚,因為他的眼淚都化作了仇恨;當保衛長山島的灘塗之戰中,看到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他依舊沒有流淚,他依舊將眼淚化作了仇恨。因為他堅信,在這個亂世,眼淚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仇恨才能讓人爆發。
但現在的王承恩淚流滿面的拄著鋼刀,單膝跪下,低下了他倔強的頭顱,因為這次的確值得自己淚流滿面。
呼啦啦,身後兩千將士隨著他跪倒,呼啦啦身後兩萬百姓隨著他跪倒,向英勇的復遼軍,向英勇的百姓致敬。
再站起來,單薄的第二道復遼軍的防線變得厚實起來,無數的百姓加入其間,成為復遼軍抵抗建奴的一員。
繞道過來的許傑,雙眼淚水長流,但面對資深的兩位老大人能說什麼呢?“接近兩萬的百姓,接近五千的復遼軍兄弟,就這麼沒啦,我的老大人啊——”許傑憾哭在地。
是的,就單單這一戰,南面的陳忠水師陸戰隊,和西面單藎忠的獨立營,為保護迎接百姓,戰死五千,而主動殺敵的百姓,也戰死了接近兩萬,本來是一個幾乎不費一兵一卒的完美戰鬥,竟然只是短短時間內一下子損失這麼多,這真的是冤啊。
沈有容和袁可立羞愧的下了指揮台,沈有容低著頭輕聲的說:“對不起。”然後將手中的令旗交還給許傑。
許傑停了半天,最後還是堅定的接過了令旗,從新拿回戰場的指揮權。
用生命和鮮血,代善的野望被粉碎了,代善再次成為了甕中之鱉,雙方再次陷入了僵持。代善出不去,復遼軍不出擊,大家就那麼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就用目光隔著一道又一道壕溝廝殺,當然,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
敵人不出擊,不等於代善的危機就過去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最大的危機正在襲來,那就是糧草和嚴寒。
因為沒有糧食,代善不得不開始殺馬。因為沒有草料,代善的騎兵戰馬不斷的因嚴寒和飢餓倒斃。在讓代善大軍獲得了充足的馬肉之後,他的戰鬥力成直線下降趨勢,形勢對他們來說,越來越危險了。
但代善不再組織根本就沒有希望的突圍,因為那是白費功夫,白白的丟失自己將士的性命,他在等,等老罕王,現在的皇帝,自己的父親救援自己。
在這一點上他有著絕對的堅信。一來自己和父親的關係非常好,和幾個兄弟的關係也非常好,他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自己的兒子嶽託還當著鑲紅旗的旗主,如果父親不救自己,那麼,不但是開創了一個八旗被完整殲滅,這一個惡劣先河所造成的巨大影響,自己的兒子也會和他爺爺離心。這是自己的父親絕對不能讓他出現的。所以,代善有信心得到援軍的救援。
坐在小馬凳上,啃著半生不熟的馬肉,眯著眼睛計算著自己援軍該到了哪裡,每一個時辰,就在心中默算一下:“這時候該到明科寨了。”
兩個時辰之後再默算一下:“這時候,應該離我大約三百里了,估計天黑的時候,就該到達戰場外圍了。”
就這麼默算著,天就漸漸黑了,戰場的外圍,岫巖的方向依舊沒有炮聲吶喊聲傳來。代善就為自己的父親解釋:“大軍全部壓在了遼河東岸,準備全力進攻遼西,這突然的改變,是需要時間變更的,大約晚出來一天吧。這是可以原諒的。”
努爾哈赤的援軍沒有來,偵緝隊不斷的將這個情報彙報過來,讓袁可立和沈有容的失望越來越大了,看來想要多吃點的想法落空了。
袁可立和沈有容在失望之餘,也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心情。其實大家也是野心大了點,其實完整的殲滅一個八旗主力旗,還是努爾哈赤兒子帶領的主力旗,已經非常不錯了,已經足以震動天下了。
之所以努爾哈赤沒有來,是因為他在正紅旗被圍的當天,他接到了又一個戰報。
那就是震動天下的毛文龍已經兵臨赫圖阿拉城下,並且做的更絕,直接挖斷了建奴的所謂龍脈。
建奴的龍脈一斷,他們的氣數就算是盡了,困擾和差點拖垮大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