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氣怪的很,不要說風調雨順,整個夏季就沒落過一次透雨,田地裡的莊稼,早就旱的可以一把火點著,張老實就蹲在自院子的破牆前面唉聲嘆氣,看著遠處乾裂的土地,幾乎絕收的莊稼,聽著屋子裡餓得啼哭不止的孩子,只能是長吁短嘆,默默的落淚。
建奴的法令越來越嚴酷,分到自己一家4口人名下的120畝土地,其實只有是30畝不到,然而自己必須繳納120畝土地的稅負,一顆糧食都不能少,這絕對在天災之下,將人逼上死路的結局。
本來他還想逃走的,但是自從被剃髮令和五穀令逼得大批人逃難之後,建奴的手段更加兇殘,不但實行連坐法,更是將整個邊境封閉,幾乎連一隻老鼠都難以逃出去。
現在看著幾乎絕收的莊稼,真的是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毛文龍打到鎮江來的時候,不咬牙捨棄這破房子和那幾畝自己貧瘠的土地,隨著他去皮島呢?現在想去也不成了,就準備去地裡將莊稼能收回一點是一點,然後自己一家吃上一頓飽飯,拿著一根繩子集體上吊吧。
上吊是自己唯一能選擇的,生逢亂世,除了死之外,還有什麼是咱們這些小民所能決斷的呢?
正在他憂傷絕望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隆隆的聲音,似乎南面有悶雷聲起。
“現在打雷還有個屁用,這個死老天啊。”
“過兵啦,過兵啦。”一個乾瘦的漢子在遠處以從來沒有的速度向村子裡跑來。跑過張老實面前的時候,興奮的對著他大吼大叫。
“過兵你還這麼興奮,不過是早死了罷了。”張老實連一點興趣都沒有,更沒有過兵逃難的意思,就這麼平淡的回了一嘴。
結果這個漢子跳著腳大叫:“是東江鎮的復遼軍,是毛帥的大軍再次殺過來啦。”
張老實就楞住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不由得嚎啕大哭:“老天爺啊,你總算是開眼啦,給了我們一個活路啦。”
然後一咕嚕爬起來,就往家裡跑,但轉而又折回來,直接張著雙手迎向了大軍,呼喊著:“草民請見大將軍。”
毛仲明和毛有德騎在馬上,正向鎮江急進。
現在的兄弟兩個可謂真的是意氣風發。
想一想當年義父一下鎮江,不過二百多人,但卻在外無援軍的情況下,丟了,最終帶著自己這些所謂的兵,其實就是難民,林畔七戰,象關死守,在死傷無數下,才得以逃過鴨綠江,在皮島落腳。
二下鎮江,自己的復遼軍也不過出動了萬人,分作四路攻擊,最終雖然達到了目的,但也損失慘重,不得不再退回來。
而這次,自己兄弟兩個帶著一二三營再次攻擊鎮江,卻已經是兵強馬壯了。
現在復遼軍錢糧充足,部隊雖然不斷損耗,但也不斷擴充,全營不再是原先的千人,而是充足的五千,三個營就是一萬五千人馬,真的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人強馬壯。
現在他們兄弟對拿下已經做了手腳的鎮江,充滿了信心,對能守住鎮江一段長時間,更是信心滿滿。
九月初十誓師出征,毛仲明兄弟河王甫三人,直接殺奔了鴨綠江。建奴設在鴨綠江邊的警戒守衛部隊不多,他們主要的是防備漢人南逃的,大軍過處,只是一個衝鋒,就滅了他們,然後大軍繼續前進,直撲鎮江。
度過鴨綠江,看到田野村鎮的樣子,不由得讓兄弟幾個唏噓不已。
村鎮更加破敗了,田地上的莊稼東倒西歪的,一個火星就能引燃。人口更加稀少了,即便能看到幾個活人,也都是一個個成了行屍走肉,面對大軍過路這種在當時來說最恐怖的事情,大家都是一臉麻木,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一般。
唯一高大一點的房屋院落,都是建奴的。這些,毛仲明回來的時候要放火燒掉的,現在還管不來。
正行進間,一個幾乎是光著身子的百姓張著雙手呼喊著迎了上來,跪倒在路邊求見,這是一路上來,唯一一個還算像點人樣的。
愛民,這個觀念已經被毛文龍無數次灌輸之後,在復遼軍裡形成,面對跪地的百姓,毛仲明翻身下馬,雙手扶起來,儘量和藹的問道:“老鄉,有什麼事情嗎?”
張老實就哽咽的仰起臉詢問:“這次王師再進遼東,還走嗎?”
毛仲明看著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本來不忍告訴他實情,但還是咬咬牙回答:“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和建奴硬抗,所以,最終我們還是會走的。”
原本充滿希望的眼睛就慢慢的暗淡,最終變成死灰。
艱難給毛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