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春在礦徒裡是最機靈的,當他看到李光春意興闌珊的回了內間,但臨走的時候,卻丟下了毛帥身邊有小人的斷言,他的心中就立刻明白了李光春的目的。
毛文龍不能動,也動不得,那就砍掉他的左膀右臂,削弱乃至架空他。
於是就在李光春走後,那些兄弟還要留下繼續探討抱怨的時候,林茂春就連拉帶拽的將兄弟們扯出來,一路上小聲的對憤憤不平的兄弟們道:“你們是真的愚蠢還是假的,沒看到咱們的將軍已經有了計較了嗎?”
這樣一說,大家全都迷糊啦,計較,什麼計較,大家怎麼不知道呢。
林茂春就先左右觀察一陣,現在的東江鎮偵緝隊規模又擴大了,權力也大了,其中就有監視東江鎮內部,名義就是明察暗訪軍隊違紀,地方腐敗,其實職能就是和錦衣衛一樣了,雖然動作溫和,但也讓人有種步步驚心的感覺。
而這個時候,毛文龍還將這個要人命的機構,交給了陰損的許傑,讓許傑的權力更大了,在這些人看來,偵緝隊交給許傑,就等於將一把刀,交給了對礦徒集團仇視的人,就等於這把刀就是針對自己等人的。
拉拉扯扯的,一行人進了林茂春的家,在家裡是最安全的,因為偵緝隊還沒有向錦衣衛那樣無孔不入,他們的行事方式還是正大光明的呢。
中國人好酒,什麼事情都能在酒桌上完成,只要酒肉下肚,感情拉近了,接著酒勁,大家也就可以說些掏心窩子話了,而主張酒宴的,當然也就成為一群人的核心,畢竟吃人嘴軟不是,這個面子要給。
進了屋子,讓自己的老婆帶著丫鬟僕婦再備上一桌酒菜,大家繼續吃沒吃完或者說是沒吃好的飯。
這裡不是衙門,是自己的家,在家就沒有必要再敞開門說話了,關上大門,再關上屋門,兩道門,就等於將這裡和外面的世界徹底的隔絕開了。
“剛剛,咱們的李將軍已經將他的意思挑明瞭。”林茂春拿筷子敲打著碟子聲音淡淡的說道。
“挑明瞭,怎麼挑明的,我們怎麼沒有聽見?”其他幾個人就七嘴八舌的詢問。
“我說你們是喝多了還是沒長腦子?”林茂春真的為這幾個兄弟的智商著急。但也好,這樣智商的人只能當自己手中的槍使喚,而一旦自己和李光春的目的達到了,這東江鎮,自己就是絕對的第二人。
看著懵懵懂懂的兄弟們,林茂春刻意壓低聲音重複著李光春的話:“毛帥的恩情我們必須記著,但之所以我們被毛帥疏遠邊緣化,是因為毛帥身邊有小人,而這個小人就是許傑和張盤。”
大家想了一下,李光春的確是這麼說的,當時大家恍然大悟:“那就是說,我們應該清君側?”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捂住了這個愣頭青的嘴巴。
林茂春臉都白了,這裡雖然沒有偵緝隊,但你怎麼知道,僕婦丫鬟或者是奴僕裡沒有錦衣衛的人?清君側,不但要害死毛文龍,自己這些人以清君側的名義,那不就等於自己這些人以開國功臣自居嗎,這是什麼,這是造反。這樣的死罪,大家一個也跑不了。
膽戰心驚的林茂春趕緊開門向外觀察。
老門房正在掃雪,這雪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的。丫鬟和婆子們都在廚房為晚飯做著準備,而自己的媳婦,就坐在靠門的地方,安心的做著兒子的小棉襖,雖然廊下背風,但還是將他帶點雀斑的小鼻子凍的通紅。
林茂春就心疼並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婦,小聲的關懷:“還是多穿一點吧,嗯,我們一會就好了。”
媳婦就抬起頭,充滿憂鬱的笑了笑,然後什麼也沒說,繼續做著自己的活計,當著自己的責任。
將門再次關上,林茂春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有餘悸的責怪著這個兄弟:“這是我家,要是在外面你滿嘴跑馬,不知道你得死多少次了,你死不打緊,還要連累兄弟們,真是的。”
被林茂春一頓搶白,劉可申就低下了頭,毛文龍其實已經是海外天子了,但卻絕對不能說,現在,在大明玩造反,那就是找死,即便遠在海外也不成,大家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大明的臣子吧。
氣氛沉默了一下,張忠海還是忍不住開口:“將軍說的對,毛帥身邊有小人,他們裹挾毛文龍,處處針對我們,如果照著這樣下去,我們最終都將死無葬身之地,要想活命,我們必須反抗,我們請將軍帶領我們,拿下毛文龍,殺了許傑和張盤。”
此言一出,當時全場徹底的震驚了。大家竟然互相看了再看,卻又沒有人敢說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