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漢人奴隸被驅趕著慢慢的湧向了復遼軍的軍陣,他們一臉麻木,他們手無寸鐵,在牧民的棍棒驅趕下,黑壓壓慢慢的向毛文龍的大陣擁擠過來,人數足足有四五萬之多。
毛文龍當時汗就下來了,敵人這是要用自己的同胞為他們開路,這是要自己手足相殘啊,這可怎麼辦?
“父帥,該怎麼辦。”毛仲明和毛有德等一起焦急的看向了毛文龍。
怎麼辦,我知道怎麼辦?毛文龍緊緊的咬著嘴唇,好久之後,毛文龍組織起一支十個人的大嗓門的懂得蒙古語的商隊護衛:“跟著我說。”
然後站在指揮車上對著對面的蒙古人大聲宣佈:“立刻停止使用漢人做炮灰,若一意孤行,戰後我將放棄對你們俘虜給與活命優待。”
十個人將毛文龍的軍令傳達出去。
站在陣後的多倫聽到毛文龍的喊話,當時就知道,自己的辦法奏效了,哈哈大笑著對著左右部下道:“看看,漢人就是漢人,假惺惺的所謂仁慈開始起作用了,不過我喜歡,只要他們不敢違揹他們所謂的良心,避免被未來他們的人千夫所指,那麼我們驅趕漢人奴隸衝開他們的車陣的計劃就成功了,一萬多漢人軍隊,在我二十萬百姓的腳下,大家混戰在一起,那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
身邊的所有陪護都興奮的手舞足蹈了。利用漢人那虛假的仁慈戰勝並殲滅他們,那麼自己的族群就保住了。
看看無動於衷的多倫,毛文龍流著汗再次大吼:“如不立刻停止,戰後我將屠殺你全族,一個不留。”
這樣的宣言一出,多倫給與了是嗤之以鼻,但族人們卻開始出現了恐懼,被俘虜,不過是變成漢人的奴隸,做奴隸還能活,而真的對面敵人發狠,殺自己一個雞犬不留,那大家真的沒了活路了。
看到猶豫的族人,多倫聲嘶力竭的吼道:“不要聽信敵人的胡言亂語,只要我們撞開他們的車陣,我們就可以淹沒他們,殺光他們,我的族人,為了我們能堂堂正正生活在我們的草原,不做漢人的奴隸,我們殺啊。”
幾番喊話沒有效果,毛文龍看著越來越近的漢人同胞,抹了一把在寒風中佈滿額頭的汗水,對著越來越近的漢人同胞,毛文龍大聲的吼道:“同胞們,我們是王師,我們來救你們啦,我們帶你們回家,帶你們和家人團圓,反過身讓開通道,讓我們殺敵。”
漢人奴隸的人群略微遲疑了一下,有的那死灰一樣的眼睛亮了一下,抬頭看去,眼前的確是自己熟悉的那大明火紅的日月戰旗,但看到眼前的人數,他們剛剛亮起來的眼睛就再次暗淡下去,再次變成死灰,不過是一萬多人,怎麼是兇狠的草原人的對手?帶我們回家,大家在這草原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家,還在嗎?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裡傳來了一片慘叫悶哼,押解著他們的朵彥族人對猶豫的奴隸痛下殺手了。
這樣的慘叫,劈頭蓋臉的皮鞭木棍,讓他們已經恐懼於主人的神經再次屈服,他們習慣性的,默默接受了主人的驅趕,繼續向復遼軍的大陣淹沒過來。
這下毛文龍真的熱汗滿身了,這群已經沒有了靈魂的漢人同胞,真的就這樣替異族衝破自己的車陣,那自己這一萬多武裝到牙齒的將士根本就不能發揮自己絕對優勢的火力打擊,那麼就將陷入貼身肉搏,那麼自己就會被十倍敵人轉眼淹沒,該怎麼辦,怎麼辦。
所有的將士都在看向毛文龍,等待著他的決斷。
但毛文龍沒辦法決斷。
眼看著漢人同胞的海洋就要淹沒自己的大陣了,事情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候,是戰是退?
戰,必將屠殺同胞,退將前功盡棄。
這時候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在大陣裡響起:“為了復遼軍千秋大業,抬槍一隊,射擊——”聲音孤獨而絕望,就在這幾十萬的大陣上空鳴響。
“不——”毛文龍大吼。
但抬槍一隊隊長已經率先打響了自己手中的抬槍,隨著一聲孤單的轟鳴,一片鉛子飛射而出,立刻打倒了已經近在眼前的一群同胞還有混在那裡的蒙古人。
抬槍一隊的將士得到了命令,訓練培養出來的習慣讓他們習慣性的尊令,一千五百杆二人抬一起轟鳴,就好像肆虐的狂風,立刻吹翻了眼前的敵人,盪滌了眼前的一切。
槍聲停止,那個隊長,那個出身遼東的副千總站在了最高處,憤然抽出自己的指揮刀:“兄弟們,為了贖我罪孽,我先走一步。”然後橫刀脖項自刎身亡。
硝煙散盡,那偉岸的身影慢慢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