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毛』文龍咬著牙,用一個骯髒的布條緊緊的勒住胳膊上的傷口,疼的深深的吸了口冷氣,建奴給他帶來的那條長長的刀傷,鮮血再次湧出,頃刻間染透了他破爛的衣袖。
又一個建奴的白甲騎兵向他殺來,彎刀在『毛』文龍的頭頂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帶著死神的呼嘯割向了『毛』文龍的脖子。
『毛』文龍已經抬不起受傷的胳膊,只能奮力一躲,卻被腳下的一具屍體絆倒,而建奴白甲怎麼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殺掉明軍主將的機會?間不容髮間,一個穿著破爛的都看不出形制的儒衫老者,揮起他手中的棗木柺杖,柺杖下去,正敲在那建奴的戰馬鼻樑上,那戰馬吃疼,悲嘶聲中轟然栽倒,將它身上的主人摔下地來,『毛』文龍也不等那建奴掙扎站起,大刀遞出,撲上去結果了他的『性』命。
趁著這個空檔,這個老頭跟頭把式的跑過來,用條骯髒的布條給他再次勒緊另一個傷口,“大帥,我們還要堅持多久?”
揮動了下手臂,按了胸前的傷口,看看近萬混『亂』廝殺的自己軍隊和建奴還有後金漢軍,『毛』文龍恨恨的道:“我也不知道那個混蛋王一寧答應的登萊水師什麼時候到,只要他們沒和我們匯合,我們就必須堅持,就必須死戰不退。”
戰場已經徹底的『亂』成了一鍋粥,上萬人馬死死的攪在一起廝殺,鮮血和慘叫吶喊混合在了一起,生命在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戰爭是殘酷的,建奴來到戰場,他們是在為軍功使命而廝殺。
『毛』文龍手下的兄弟,其實全部是這遼東的難民,他們被帶到戰場,他們是被他們的命運推動著,為活下去廝殺。
其實現在這已經都不是理由,他們互相只要知道,對面的便是敵人,只要殺了他,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僅此而已,只此而已。
混『亂』的戰鬥沒有持續多久,面對如此慘烈的廝殺,後金漢軍開始撤退了,八旗建奴也已經精疲力盡,進攻的力度也開始放緩。
這時候『毛』學禮(尚學禮,尚可喜之父)氣喘吁吁的跑來,看到義父沒有大礙,才舒了一口氣,滿臉不無擔憂的道:“父帥,王贊畫答應的水軍應該在三天前就到,可這大海風平浪靜的,卻不見一帆一船,怕是事情有變。”
『毛』仲明(耿仲明)也『插』嘴道:“這一次,建奴偷襲我們鎮江成功,我們已經軍心喪失,這次追擊我們的是佟養『性』和李永芳的漢軍,還有一少部分建奴,戰鬥力不強,我們還能堅持,一旦阿敏的鑲藍旗主力趕到,我們決難抵擋。”
『毛』有德(孔有德)也道:“父帥,我們還是趁著後金漢軍剛退,整理我們的人馬,趕緊退吧。”
『毛』文龍看看慘烈的戰場,在那裡,橫躺豎臥的幾乎全是自己的將士百姓,時不時的還有傷者在那裡呼救慘叫。
但現在圍在身前身後自己的將士,卻沒有一個願意伸出援手,拉一把自己原先的袍澤兄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自己所帶的將士,其實說白了,全是遼東不願做建奴奴隸的流民,老弱『婦』孺佔據大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戰鬥力,而他們現在對生死已經麻木,同時,大家本就窮困潦倒身無長物,那些在戰場上還在呼喊求救的兄弟即便是救回來,也沒有醫『藥』,哪怕是一口熱粥給他們,反倒成為大家的累贅。所以大家就那麼麻木的看著那些往日袍澤同伴,或者是親人,在那裡輾轉哀嚎而不聞不問。
『毛』文龍沒有責怪活著的手下的冷血,其實,自己也不是一樣?
看看聚集在身邊還有大約四五千人馬的樣子,『毛』文龍再次看向了遠處的大海,那裡依舊風平浪靜,依舊沒有半個帆影,現在『毛』文龍真的糾結,倒底是走還是繼續堅持,堅持可能的援軍的到來?
但『毛』文龍的糾結不需要了,就在這時,腳下的大地開始震動,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股濃密如牆的塵土沖天而起——建奴的主力,鑲藍旗的騎兵來了。
看到鋪天蓋地衝殺過來的建奴本軍,『毛』文龍身邊的四千多手下立刻發出一片慘叫,轉身就潰敗逃亡。
“頂住,給我頂住,不要退,和我一起殺敵——”『毛』文龍揮舞著手中的腰刀,聲嘶力竭的對著面前沒頭蒼蠅潰敗的手下將士大吼著。
可惜,在這個大兵壓境的時候,沒有人聽他這個主帥的,所有的人都在奔跑,都在潰退。每一個人嘴裡都發著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的聲音,張惶失措,面孔扭曲的漫無目的跑著。原本就不多的刀槍更是丟的滿地都是,那些充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