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把橘真琴在前田耀的房間裡安排好,又乖乖回到自己的屋子。
把畫夾落在膝上,握著松樹木香的筆桿,前田翼一心一意用線條穿插著黑白的世界。鉛筆與素描紙上摩挲發出的細微流暢的聲響,彷彿是時光的洪流逆襲而來,輕易地把她帶走了。自頭頂的照明燈光偶爾會隨著窗簾的擺動反射,畫紙就會泛著一種粼粼的光澤。輕渺的鉛末鋪灑開來,像是流淌卻深邃的湖面。
之後的幾天依然是如此,橘真琴留宿的那天會起來督促她睡覺,橘真琴走了之後光靠打電話督促早睡,她根本就不聽。
前田翼有些不肯停歇的勢頭,在絲絲縷縷的時光裡一遍遍在白紙上塗抹描繪,似乎有一種要把所有的日月星光,成千上萬的物種,或是整個宇宙都要湮沒線上條交錯中的氣勢。明明時間還足夠,可她就是忍不住開始早早做了準備。晚上維持著一成不變的姿勢,右手持筆,左手扶畫板。然後把它們都放到一個抽屜裡,就像海盜千辛萬苦尋得的寶藏。
最後胡亂睡一把覺。天亮,藏起黑夜蠱惑的裝束。
剛剛早起的時候尚且沒什麼感覺,這會兒突然就開始頭暈了起來,前田翼撐在水池上用涼水拍打了幾下臉,喘了會兒氣。這才穿上校服,攏起頭髮,再去找上白澤一起上學。
這幾陣子上白澤的精神氣較之前那次好了許多,但並不飽滿。
午飯後,前田翼和上白澤在天台透氣散心,前田翼坐在一邊,看著往前沒走幾步就趴在欄杆上一臉死相又開始冥想的黑毛少女。猜想著應該是又和小鯊魚通了好多次話然後都卡臉而終,深深嘆了一口氣,起身去為她打打氣不要再掛念小鯊魚了什麼的,然而她在起身的一瞬間大腦金屬質感的“嗡”的一聲讓她觸電般僵住。
眼前驀地發黑,她雙腿一軟又跌回了座位。活動的椅子碰撞,發出並不小的響聲。
“啊……”她失神地叫了一聲,耳邊那陣“嗡嗡”的聲音開始侵蝕自己的所有感官。
“翼?翼!”
“真……真琴?”前田翼眯著眼睛,嘴裡喃喃地發出聲音。
全身無力,感官都好像失效了一樣,她唯一能感到的真實,只剩下現在正抓著自己的這雙手,和它所傳遞過來的那樣溫柔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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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貓飼養守則一:病貓一般身體較虛弱,要儘可能減少病貓活動,讓她守置在舒適、涼爽、安靜的地方,讓其充分休息。
前田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夕陽。
四下十分安靜,只有秒針轉動的聲音漂浮在空氣中。窗戶半開,溫度恰到好處。
“翼,好點了嗎?”身邊發出這樣的聲音,前田翼偏了偏頭,看見了橘真琴。他正在看一本藍色封皮的書,隨意支著書脊的五指指節精緻地凸出,顯得格外帥氣有力。
“真琴……?”她有些吃力地想用手把身體撐起來,但是失敗了,因為橘真琴很快就過來阻止了她。
“別亂動啊,翼。”橘真琴有點無奈地說,“肚子餓嗎?上白澤和蒼樹去給你買飯去了。”
“這是哪兒……”
“醫務室。怎麼樣,好點了嗎?”
“唔……好多了。”前田翼眨了眨眼,“這樣……我睡了多長時間?”
真琴把書籤夾好,他的眼睛裡盛裝著的是鋪天蓋地的夕陽與雲。
“如果是從中午看見你再把你送到這裡的時候算起……她照看了你一下午,所以你也就睡了一下午吧。”
“還真是……有夠長的啊。”
“到底怎麼了,翼。”他心情明顯不太好,“你這幾天臉色都不太好了,是不是……沒好好睡覺。”因為銀髮和面板很白的關係,臉上那點憔悴看著就更加明顯。
“大概,熬夜熬的吧……可能有點低血糖了。”
橘真琴看著少女臉色病態沒血色的臉,幾乎要和銀髮融為一體,有些觸目驚心。唯有那一雙銀灰的眼睛,倒是在近日有些消瘦的臉的襯托下顯得又亮又大。
“我說你啊……”他把椅子挪得稍微近了一點,“不用這麼拼命也行的吧。”
“……誒?”
“身體是……最重要的啊,翼。”他的眼神落寞,“如果這麼努力卻把身體搞垮的話……會擔心的啊。”
“……唔姆,沒事的。你看我前幾天低燒不也是睡了一晚上就好了嘛,沒事的。”
“話雖然這麼說……”橘真琴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繼而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總之!這幾天你必須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