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了那隻帆布鞋,然後熟練地打了個蝴蝶結,從地上站起。
腳踝處傳來隱約的刺痛,她卻無法去阻止,每一秒她都清晰地感覺到腳踝處筋絡的跳動,像是一顆小小的心臟,牽扯著她胸口的跳動。
她的雙腳平實地落在水泥地面上,也許真的很痛,但她卻已經可以承受住。
是因為心理作用嗎?
一個人的精神往往能克服**的痛苦,但是**永遠擺脫不了精神上的苦楚。
這個道理從她懂事的那天起就領悟了,那時她以為她不能承受,但事實上,她成功地將理論付諸於了實踐。
她走出天香華庭的大門,穿過斑馬線,走了很遠的路,有時候卻又繞了回來,然後,再也找不到方向。
她的方向感天生不好,也許該歸咎於童年時,沒有一個很好的引導者。
她無法辨別方向,在相似的建築物之間來回穿梭,像只無頭蒼蠅般亂撞,僥倖能找到這場迷宮的出口。
冰涼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頰上,蘇暖停下亂行的雙腳,仰望向灰濛濛的天際,她的視野裡瀰漫起一片婆娑的雨景。
栗色的短髮貼在臉上,一簇一簇地,雨水順著往下流,她的雙眼徹底袒露在雨夜中,妖嬈,空靈,流淌著淡淡地絕望。
空曠的夜色中,她獨自站在雨中,找不到心的出路,她微微地往後退了半步,帶著某種怯懦的驚恐,但同時,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這時碰巧陸暻泓開車經過,會不會看到黑夜中的她呢?
如果他恰巧看到了,會願意再帶她回家嗎?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那樣離開公寓的,還會收留她嗎?
如果……
如果她繼續在這裡站下去,她會不會最終也化作一泓水流,沿著馬路,流入下水道,就像海的女兒,最後變成一堆泡沫?
這些問題在她的大腦裡瞬間綻放,蘇暖才恍然發現,自己又走出了不少路,她對腦海中猶如煙花般璀璨的問題,絲毫沒有去深究的興趣。
所以,她忽略了那個叫做陸暻泓的名字。
她迷路了,像個小孩子不安地張望著四周,想要尋找安全感。
雨水侵潤了她的臉,她眯起眼,分不清自己是否已經開始在落淚,她聽到了淅瀝的嗚咽聲,像一首悲傷的曲子。
雅緻的轎車疾速行駛在環形公路上,陸暻泓將眼鏡隨手往副駕駛座上一扔,一手扶著眉頭,用力地踩下了油門。
他看見車外兩邊的景物在成流動的模糊直線迅速倒退,他瞥眼看到後視鏡裡的自己,清冷的俊臉上浮動著無法壓抑的迫切,蒼白而紊亂。
他去了老城區她住的房子,敲了很久的門,敲出了一走廊的鄰居,卻始終沒發現蘇暖的蹤跡,他知道她還沒回來,於是他上車繼續尋找。
一輛貨車突然出現在前方,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急急地打了方向盤,車子輪胎摩擦地面發出激烈的聲響,穿刺過人的耳膜。
轎車緊貼著貨車的後備箱一擦而過,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上一陣清涼,他在暗夜中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靜靜地,混著轎車的警報聲。
他的世界頓時一片寂寥,他的腦海中縈繞的是里斯特的那句質問,清冷地望著車外夜色下的建築物,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疼。
他沒料到里斯特的話會讓他的心緒瞬間凌亂。
他的臉色似月光般皎潔,卻是冷淡找不到任何表情。
他對蘇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開始迷惘,是同情,是憐憫,還是……
他沒有再繼續往下想,他睿智的思維竟然也會猶豫,他是一個冷靜自制的男人,他不需要多餘的感情,那隻會成為他的累贅,他的軟肋。
就像六年前,他名義上的未婚妻瞿懿馨的葬禮,他都可以拿“國事為重”的理由推搪掉,陸暻泓,你還有什麼無情的事做不出來?
他捫心自問,卻得不到否決那份悸動的答案,她和瞿懿馨是不同的,瞿懿馨於他是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她……
他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形容詞,他疲憊地閉合雙眼,仰靠在靠背上,許久的許久,他睜開了眼,他對自己說,她是你侄子臨終前託付你照顧的,你對她特別點是正常的。
車子在夜色中重新啟動,他跟隨者心的指示,不再四處亂逛,往來時的路開了回去,然後在天香華庭附近的路邊,他看到了照明燈下的石膏。
陸暻泓走下車,望著那被打碎的石膏,不知道該說什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