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玩得瘋,都是早早就睡了。
凌小小陪著阿姨又說了會兒話,看阿姨已經開始打呵欠,於是趕緊讓她休息,自己也回了房。
阿姨這裡是三居室,他們現在睡的是準備留給孩子的那個房間。她走進去時,簡佑嘉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簡喬南正站在視窗打電話,可能是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來,一看到她,立即匆匆地結束了通話,然後略微有點緊張地看著她。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
“不用。”她的語氣很冷淡,而且連多一個字也懶得再說出口,直接走過去上了床,小心地將孩子往自己這邊挪了一點,給他騰出多一點的地方。
簡喬南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走過來,睡到孩子的另一邊,順手關掉了燈。
***
外面是黑沉沉的夜,裡面是死沉沉地靜,凌小小平躺在那裡,鼻中嗅到的,全部是被子被太陽曬過後那種陽光的味道。
她討厭,不,是畏懼這種氣味,在家裡,每次被子剛曬過的那一晚,她一定會睡不好。
好像是很久之前,她那麼開心地幫著阿姨曬被子,那麼開心地等著一個人回來,結果等來的,卻是那個人那麼絕決的離開。
她當時並不覺得難過,就好像一個人被打了麻醉,即使傷口再大,也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一晚,她好像聞了一整夜這種陽光般的味道。
然後第二天,麻醉藥終於過了,劇痛襲來,她才知道自己心中被剜了一個多麼大的口子--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痊癒的大傷口。
她的人生,從那時開始,就已經是一片黑暗,再見不到一絲陽光。
夜漸漸深了,那對夫妻收檔回來,外面是一片嘈雜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兩人說笑聲。
誰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了,真正哀的是一方如飛蛾撲火,至死方休,而另一方不過是視如敝屣,避之不及。
外面終於又安靜下來,只有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錶在寂靜中發著單調的“嗒嗒”聲。其實本來聲音並不大,可是在這寂靜裡聽來,卻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她頭暈。
孩子忽然開始在床上動來動去,很不安穩的樣子。她忙側過身去拍他的背,立即碰到了另一隻手。
他的手剛碰到她的,立即就像觸了電一樣彈開,她也不理他,只是一下一下拍著孩子,可是簡佑嘉的小身體還是拱來拱去的。
“他是不是想拉尿了?”他說,“我抱他過去吧。”
她這時才想到這種可能,於是冷冷地拒絕了他,“不用,他現在睡著了……你不用再裝什麼慈父。”
黑暗中,她聽到他壓抑地呼吸聲。他是覺得生氣呢,還是覺得受到了侮辱?
可是和她有什麼關係?
簡喬南現在要是馬上要死了,想見她最後一面,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她也不會過來的。
第二天離開阿姨家時,凌小小揹著所有人偷偷地囑咐她那位侄子,讓他帶阿姨去醫院檢查一□體,阿姨可能有哪裡不舒服。
那人連連稱是。
從阿姨家回去之後沒多久,就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後面的天氣越來越冷,離新年也越來越近。
這其間,凌小小打過電話給阿姨的侄子,問他阿姨的檢查結果怎麼樣,對方說阿姨根本不肯去,又固執得厲害,勸多了她就生氣,他們根本拿她沒辦法。不過平時看她也挺好的,沒覺得她哪裡不舒服好像。
凌小小想了想,也覺得阿姨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大概真是自己太過捕風捉影了,於是也就這樣把這件事放下了。
***
因為到了年底,需要應酬的場合越來越多,簡伯年又有意將公司慢慢轉交到簡喬南手中,所以一些重要的場合,他開始漸漸地交給簡喬南去出席。有時候簡喬南需要攜帶女伴,凌小小就會配合他去那些地方表現一下他們是如何的琴瑟和鳴。
年前市商會有個酒會,簡家自然在力邀之列,凌小小為了盡到“簡太太”的本份,特地去了一趟“繁錦”。
“繁錦”據說是本市最好的女裝店,凌小小雖然不覺得這裡的衣服多麼合心意,卻也還是經常光顧一下,成了這裡的老主顧。
名店的服務自然是好的,漂亮的女店員一看到她臉上立即堆滿了笑,“簡太太,剛想通知您,我們這兒正好來了一些新貨。”
凌小小雖然並不是多喜歡,卻依然笑著應付著,又拿了幾件去試衣間試,覺得差不多,就遞了信用卡過去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