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對少男少女的探索總是無窮盡的,後來的董纖回憶起這些探索給她的感覺,卻只領會到“疼”這個字。這些老生常談的“成長”裡,“疼”好像總佔據了最大的一部分。像第一次時給她身體的痛覺,延綿的,不肯褪去的疼痛,無法傾訴的感覺,只好化成一顆淚。李蘊吮過她的眼淚,說,“纖兒,再忍一下,一下就好了。”他溼熱的呼吸在她耳邊迴盪,是一串解開她疼痛咒語的密碼,她想,她是著了魔的,連這樣的疼痛,她也喜歡。
就在暑假只剩了大半個月的時候,可心打電話問她借錢,聲音冰冷又絕望。她沒有問為什麼,拿了自己還剩的四百多塊工資就往可心說的醫院裡趕,到了那裡,卻驀地抖了抖,醫院裡開著很低的空調,外面是熱辣辣的天氣,裡面卻陰冷冰涼。可心坐在走廊的木凳子上,痴痴地摳著自己的手指甲,蒼白的臉讓人想起冬天裡的霧氣——沒有血色的,彷彿一碰就要碎了。她坐在她的旁邊,可心沒有抬頭就說:“你來啦。”她說:“嗯。”
可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原來小孩子就是這樣來的。”
她說:“鄧暢呢?他怎麼不來?”
“我們已經分手了。”
“為什麼啊?”
“他讓我借錢去打胎。”
她看著可心平靜地說完這幾句話,可她分明覺得那裡面滿滿的都是隱忍的委屈和憤怒。她從口袋裡拿出了錢,塞到可心手裡,說:“你要的四百塊在這裡。”
可心說:“謝謝你,纖纖。”接著她的聲音開始哽咽,說:“鄧暢也借了四百塊,實在想不到辦法了,才讓我問你借錢,可是我受不了我的男朋友居然讓我借錢去打胎,我周可心不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她抬起含淚的眼睛望著她,像在尋求一個使她堅定的答案。可是她卻閃躲了,這些事她連想都沒有想過,因為她剛剛才嚐到愛情的美好。可是愛情就像一面鏡子,一面照得見清麗的面孔,照得見萬里無雲的天空,另一面卻綴滿了灰色。而懵懂的她們總是先只看得見美好的一面。
可心有些失望,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種事情只能是冷暖自知。她又說:“你們那個了吧,要注意安全,我就是一個很好的反面例子。”
她有些心虛,一個隱澀的秘密就這樣被人輕輕道破。
護士叫可心的名字,她目送可心的背影走進手術室,兩條筆直的腳印沒入門後。像一場直接而短暫的愛情,門後的兩個人自此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晚上她捧著李蘊的臉,說:“我們以後會不會分開?”她沒有想到愛情竟是這樣脆弱的,兩個要好的人,說分開就分開了。在愛情裡她已經嘗試了勇敢,可是並沒有勇敢到去接受分開的地步,因為開始害怕了。他抱著她說:“不會,至少我不會和你說分開。”她滴落了一滴淚在他的肩膀,她說:“我愛你。”他撫著她的頭髮,說:“我也愛你。”
他們很快就迎來了大學,她牽著李蘊的手在藍天下望著可心的側臉,已經沒有了悲傷的痕跡,好像悲傷它從未來過。有時候人的復原能力原來如此驚人。她與可心仍然在同一所大學,她學中文,可心念工商管理。李蘊也在這個二線城市的一所大專院校學商。只剩鄧暢,無聲無息就消失在有他們的人海里。
軍訓過後,她與李蘊便開始了週末情人的奔波生涯,雖然同在一座城市,卻隔著兩個小時的車程,因為為了省錢而轉兩次公交車。除了吃飯剩下來的零用全都貢獻給了學校後面的小旅館。
可心常常說她重色輕友,但每次她叫她一起去玩,她總是說不去。每次散步她都聽可心笑著說:“你有你的春天,我也要尋找我的春天,啊——春天總是溫暖的!”可心做了一個擁抱空氣的姿勢,逗得她要笑好久。其實可心並不缺乏追求者,工商系男多女少,而可心是那少部分里長得很不錯的,只是她都一一拒絕了,直至半年後系草歐陽一跟她僵持了兩個月後才讓她投降,後來的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小女人般的幸福感,她看了也終於稍稍安心。她忽然想起“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這句話,但又聯絡到自己與李蘊,因此覺得那是一句只適合某一部分人心情的言論。
一個學期過去了,她與寢室裡的人相處都還算和睦。學中文的女孩顯然是不多的,但都長得還不錯,有高有矮,環肥燕瘦。沈語,周曉梅,劉菁,楊柳,秦蘇蘇與她組成了一個六人寢室。有一次夜裡臥談的時候,她們分別給每人歸了類。沈語披著一頭長直的秀髮,高挑身材,是氣質型美女。曉梅斜斜的蓬鬆的劉海襯出那張小巧的臉,身材也小小的,所以是小巧玲瓏型。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