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太皇太后因癔症在天牢之中自縊而亡。
鎮安王因收受賄賂證據確鑿,按照律例,褫奪封號,連同府中所有人發配邊疆。
至此太上皇所有有力的支持者都已經倒臺,朝中再無人敢站在他這邊。而他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地在他的上清殿,渾身是傷,右腿被打骨折裹著厚重的石膏,整個人憔悴不堪,形容枯槁,頭髮花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太上皇,明日就該出發北酋了!您早些收拾好,奴才也好回去覆命!”小太監催促道,看了一圈冷清的大殿,竟然連個近身伺候的宮人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太上皇怎麼就走到了如今這般悽慘的地步。
“孤知道了!”太上皇低垂著眼眸,哀傷的神色中透著慍怒,北堂翎你可真是孤的好兒子,這是要變著法子的不斷折磨他。
御書房內北堂翎一邊批閱著奏摺處理著朝中大事一邊聽著小太監的回稟,面無表情地繼續奮筆疾書,韓公公示意剛才那個小太監退下。
“皇上!冷宮裡那位有了新情況。”韓公公附聲在北堂翎的身側說道,順勢替他換了一杯新茶,碧綠的茶葉在水中不斷地上下沉浮。
北堂翎寒眸掃過手中的奏摺,漫不經心道:“何事?”
“如太妃懷孕了。”韓公公恭敬道,小心翼翼地看著皇上的神色是否有異。
“呵,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北堂翎手中的狼毫筆微微頓了頓,隨即冷然哂笑道:“這麼想出冷宮,那就如她的願,送她去上清殿陪太上皇吧!”
“是!奴才遵旨。”韓公公得令便火速派人去辦了。
如太妃在冷宮中得知此事後欣喜若狂,她終於可以出去了!
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只要能出去,就還有希望。
“太上皇!”如妃見到太上皇激動地小跑了幾步,坐在他的床榻前歡喜地將他的手放到了腹部,“快和腹中的皇兒打聲招呼,他肯定很喜歡自己的父皇,感受到了嗎?”
太上皇動作僵硬,眼神渾濁,面色混沌,髮絲凌亂,看上去毫無感情。
“太上皇?”如太妃不解其意,他看不出一絲半點的歡喜,或許是因為進來發生了太多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她伸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鼓勵道:“不要灰心喪氣,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希望……”太上皇聲音沙啞的嚇人,就好像是來自地獄中吃人的惡鬼。
“對!”如太妃鎮重點頭道:“太上皇只要……嗯……”
但聞一聲悶哼響起,如太妃只覺得渾身一陣疼痛,低頭垂眸,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小腹,鮮血噴湧而出,甚至將他的整張臉都染紅了。
“為什麼?”如太妃聲嘶力竭的喝道,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為什麼要親手毀了他?
“孤現在自身難保,留著你在身邊,只會死的更慘!”太上皇伸手冷冷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鮮血,面無表情地說道:“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你一個商賈之女還妄想站上權利頂峰?遲早都會死的,還不如孤現在幫你一把,早點了結了才好。”
“你……”如太妃雙目猩紅,怒瞪著此刻面色淡然的太上皇,“虎毒不食子,你簡直毫無人性!”
“呵呵……”太上皇聞言一陣自嘲,“孤所有的兒子都是死在了孤的手上,也不差你肚子裡那一個。”
如太妃痛苦地倒在地上,尖利的指甲不甘地划著地板,發出斯拉斯拉的聲響,怒不可遏地死死盯著太上皇,“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哈哈哈……”太上皇聞言仰天長笑,笑著笑著,眼淚就跟著流了出來。
他當了大半輩子的皇帝,最後眾叛親離,竟然連一個能陪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有。
他知道他們都怕他,怕他心狠手辣,怕他濫殺無辜,可這不正是帝王之道嗎?
為帝王者,孤家寡人也。
罷了罷了,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就是無雙,他就帶著一副殘軀去陪著她吧!既然都要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和心愛之人死在一起也算是個好結局。
御書房。
北堂翎依舊批閱著奏摺,他的腿上躺著千羽寒,她慵懶地半躺著,雙眸緊閉,心裡想著如何才能儘快找到寒香,派去找的人都沒有任何訊息,還有昨天火夕去追那團黑煙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會不會跟她猜想的一樣。
似乎地察覺到她的煩躁,北堂翎惡作劇似的拿起手中的狼毫筆作勢就要在她白淨的臉上落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