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人終於醒悟過來了,這娘子非但不生氣,反而要來同樂。
但卻沒人敢發出轟轟叫好聲,只怕錯過了那個娘子的歌聲。
“紅顏…生白髮…痴心卻不老…”
程嬌娘慢慢唱道,依舊木然無波,但有擊打聲起伏相助,顯得別有一番風味。
女聲,單調的擊瓦聲,聽在耳內,竟然帶著穿透千古的滄桑。
是歌者滄桑,是器者滄桑,或是歌詞滄桑?
“問英雄…何事…難了…”
問英雄何事難了?
何時難了!何事難了!
這句詞傳入在場人耳內,心中頓時幾分滄滄。
何事難了?何事難了?
家中老母等著揚名立業…
隔壁竹馬翹首以盼…
東街的酒市還未親去…
西邊的功業尚未得嘗…
父母恩,兒女情,忠孝仁義名…
擊打一聲聲,那個原本起頭的三哥都怔怔出神。
“笑人生過眼煙雲,空呀還是空!”他猛地高吼道。
“。滄海瞬間,勸君莫憂…”程嬌娘接道,“…千金縱散去…夢無休……”
滄海瞬間,勸君莫憂,千金縱散去,夢無休。
在場的人再次怔怔出神。
沒有關係,縱然不知道自己是誰,縱然什麼都留不住,什麼都做不到。
沒有關係,她還是走到如今,縱然磕磕絆絆。
沒有關係,無須憂愁,她能走了,能動了,能想了,得到什麼失去什麼,來來去去,滄海瞬間而已,只要她還在,一切無休。
程嬌娘揚手手中的刀,啪的一聲擊翻了酒罈子,酒罈子裡的酒撒出來,濺起一陣火花。
曲收歌盡。
“痛快。”程嬌娘木木吐出兩個字,將手裡的刀挽彎向下,遞出去。
“痛快!”回過神的三哥男人哈哈一聲,抓起一旁擺著的酒罈仰頭暢飲。
痛快!陳四老爺難掩面色激動,拿起自己的酒壺仰頭。
痛快!曹管事沒有參與飲酒,此時激動難耐,乾脆從腰間抓起一塊茶餅放進嘴中,以茶代酒吧。
痛快!其他人也紛紛心中喊道,各自抓起酒碗一飲而盡,啪啪的摔在地上。
耳邊擊缶聲,男聲女聲沙啞木然歌聲迴盪,夜色裡篝火火把刷刷作響,竟有一種生死沙場大戰過後的悲壯之情。
“不過是,殺了幾隻狼而已,哪來的這般風蕭蕭兮易水寒……”少年人坐在篝火邊,慢慢說道,似是說與大家,又似說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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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歌詞來源1994年臺灣華視版經典電視劇《七俠五義》片首曲,作詞:張永祥
☆、第十六章不解
酒喝光了,肉吃完了,篝火啪啪的燃燒著,一切似乎依舊。 但看著那個坐在篝火邊安靜如同石像的女子,每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同。 嫻雅文靜,但又可與這等粗漢擊缶而歌,且明明有些粗野的動作,到她舉手投足間偏有一種大氣蕩然。 看似嬌弱春花,觀之又如同滄桑白髮。 “有什麼可看的。”幾個漢子瞪眼說道,看向從對面篝火邊走過來的向這邊張望的少年人。 少年人亦如這邊程嬌娘的打扮,大批風深兜帽,夜風裡衣袍飄飄作響。 對於他的到來在場的人都帶著幾分戒備詢問。 “這是小娘子,還是大娘子?”他問道,帶著好奇,“看起來是小娘子,怎的……如同老婦?” 何處如同老婦? “你這小子怎麼說話呢?”漢子們不高興的說道。 “不是嗎?”少年人又走近幾步,停頓一下,“聲音怎麼這麼難聽?” 太無禮了! 幾個漢子都呼啦啦的站起來,那邊少年人的侍從也立刻虎視眈眈。 氣氛有些緊張。 “無它,我久病之身而已。”程嬌娘開口說道。 “聽到沒有,娘子有病呢!”一個漢子氣轟轟的喊道。 少年人沒忍住噗嗤笑了。 “娘子有病,你笑什麼笑!”那漢子更氣,瞪眼喊道。 身旁的男人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棒槌!你才有病!罵娘子作甚!”他吼道。 漢子被打的有些懵。 “啊?我沒罵娘子啊。”他怔怔說道。 少年人哈哈笑著,走近就在一旁坐下來。 “哎,喂。你,你,不能來這裡坐。”便有漢子說道,憋出一句話,“男…男女授受不親,要回避。” 少年人更是樂了,一手微微掀起兜帽看著漢子。 “原來你不是男人啊?”他問道。 漢子頓時瞪眼。 “你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