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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負手站在廊下的週六郎身子一僵,脊背似有火一溜燒過。
有他在,所以沒事…
週六郎鼻子裡哼了聲,僵硬的扭過頭,背在身後的手卻不自覺的搓動兩下。
“你看清他的手了嗎?”程嬌娘又問道。
週六郎轉過視線。
“有什麼可看的。”他說道,帶著幾分不在乎。
“來,看看。”程嬌娘衝他微微一笑,抬手招了招。
日光下少女這一笑頓時熠熠生輝,那一向呆板的臉以及眼都變的柔和靈動幾分。
雖然聲音依舊木然,但配上這笑容動作,整個人便有幾分俏皮。
週六郎面色陡然一紅,轉開視線,不過還是依言抬腳過來。
車上李大勺聞言早已經忙向外坐了坐,將身前的手露出來。
週六郎幾步外略看了眼。
“覺得怎麼樣?”程嬌娘問道。
就如同渴望被先生肯定的學童一般,週六郎再次哼了聲。
“挺好。”他悶聲說道。
程嬌娘看著他再次微微一笑。
“那,你感覺如何?”她問道。
不是說過了嗎?知道她很厲害,很好!
週六郎皺眉,看著程嬌娘。
“我把,斷手,接好了。”程嬌娘看著他說道,又強調一下,“斷手哦。”
斷手能接上,殘腿自然也能。
週六郎腦中轟的一聲,似有一股火從腳猛地燃起直衝頭頂,一瞬間窒息。
混帳!混帳!
“程嬌娘!你欺人太甚!”他嘶聲吼道,雙手攥在身前,全身的骨骼都發出咯吱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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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情節故事來源洪邁《夷堅志》,所謂故事故事,村野怪談,小說也,不免妄誕。
☆、第四十九章 刻薄
週六郎看著眼前的女人,不,這不是女人,這是個惡魔。
他聽到她來找,立刻忙忙的趕來。
三天來,他起早貪黑的守在這裡。
三天來,為了來這裡不惜哄騙母親。
甚至在她沒找來之前,他就留心她有事來找,也知道母親不喜她,怕被攔著,所以特意囑咐身邊的小廝時時注意。
他以為是在呵護一個突遭不幸,危難襲來,孤立無助的血親。
沒想到,放在胸口要暖熱的是一條毒花蛇,冰冷的無情的冷血的毒蛇!
沒想到,他這幾日的激動歡喜卻原來不是過一場笑話!可笑的可憐的可悲的笑話!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天下竟然有這樣惡毒的女人!
週六郎攥著拳頭,面容漲紅,恨不得一口吞了這女人。
徐茂修第一時間跳下車擋在程嬌娘面前,沒有說話,沒有勸慰,只是戒備的看著他。
婢女李大勺等人都被這突然嚇的呆呆。
這還沒完。
“記得和你的好友,分享一下這個好訊息。”程嬌娘在徐茂修背後又說道。
週六郎轉身一拳擊打在旁邊的海棠樹上。
胳膊粗的樹嘎吱一聲生生的斷了。
婢女和半芹都尖叫一聲。
就在徐茂修考慮要不要扭住這個已然有些發狂的少年人時,週六郎轉身大步跑出去了。
他走的太急,都忘了自己還騎著馬,就那樣奔了出去。
有人正向這邊走來,被迎頭來的週六郎差點撞上,還好身邊的人反應靈敏,一把護住。
“賊子…”護衛們才喝罵出口,週六郎已經在幾步外,轉眼混入街上人群,所到之處皆是人仰馬翻斥罵喝問一片。
熱鬧很快遠去了。
週六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撞倒誰。也聽不到抱怨斥罵聲,一口氣跑了好遠,直到有人喊他。
“週六,你幹嘛呢?”
這個聲音讓週六郎頓時停下來,他抬起頭,看到秦郎君坐在車上衝他招手。
“遇到你太好了,我正要找你。我得告訴你個不幸的訊息。”他笑道,“我方才在街上遇到你母親了。她問我你去哪裡了,我雖然及時的幫你圓謊,但看樣子她不會信的。”
週六郎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這傢伙,以我的名義扯謊,還一扯三天,也不知道跟我打個招呼,被揭穿只能怨你自己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