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叫著將手中上好箭的弓舉起來,狠狠的扣動。
龍谷城裡,姜文元已經在自己私宅的廳堂裡坐了很久了。
“姜大人。”門外有人大步走進來,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可以起程了吧?”
姜文元神情木然。
“再等等。”他說道。
那人吐口氣,又走近幾步。
“還等什麼?”他問道。
姜文元不說話,放在膝上的手緊緊的攥起。
他不信,他不信,老天爺都不讓他走,這些人怎麼能讓他走!
“報!”
外邊傳來高聲的呼喊。
“……大捷大捷……鍾將軍收復兩堡三寨…”
這喊聲傳進來,姜文元的臉色頓時變白了。他猛地坐直身子,身子前傾要聽清楚。
但喊聲卻遠去了。
是聽錯了吧?是幻覺吧?
屋中的人已經疾步出去了,不多時又進來。
“露布飛捷,姜大人,鍾將軍一戰大勝,西北可穩。”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可以安心了。”
可以安心了…
姜文元頹然坐回去,似乎被抽乾了力氣。
“是因為那個神臂弓嗎?”他悶聲問道。
屋中的男人嗤聲笑了。
“大人,這話說的,自然是因為鍾將軍指揮得當。”他說道。
姜文元也嗤聲笑了,站起身來。
“走吧。”他說道。抬腳邁步,走到院子裡,又停下腳,“那個神臂弓是範江林獻的?”
男人含笑點點頭。
“是範軍監。”他加重語氣說道。
範軍監。
姜文元覺得有些滑稽,又覺得有些恍惚,他不由回頭看院落。
三年了…
還以為能住的久一些呢…
怎麼會這樣呢?到底是怎麼成這樣的呢?
“你別後悔!”
耳邊少年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難道就是因為當初沒有核查這幾個死兵丁的功賞事?就因為這個?
“姜文元,你別後悔!”
姜文元閉了閉眼轉過頭邁步而出。
姜文元還在路上的時候,西北大捷的訊息已經透過急腳遞報到京城,一路上高喊著捷報穿門過街,讓街市都沸騰起來。
臨街的一間酒樓裡,高凌波忍不住向下看去,清楚的看到疾馳而過的信兵。
“…大人,你要為我們家老爺做主啊。”
面前幾個年長或者年輕的男子們還在嘮叨。
“我家老爺這是被人嫉恨栽贓汙衊才至此的,這件事跟他是無關的…”
高凌波點點頭又搖搖頭。
怎麼能叫和他無關呢?只要坐上了這個位置,便一定成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無關是不可能了,能做的就是不給人留下拔出自己的機會,但偏偏姜文元留下找個機會了,雖然這個機會說起來本是那麼的可笑。
屏退姜家的人,高凌波緩步走出來,沿著樓梯慢行。
他又想到了陳紹,心裡終於肯定陳紹是真的變了。
陳紹學會用上了一些不便見人的算計,比如在西北鼓動安排的那些手段,學會了跟皇帝以退為進鬧請辭的把戲,還會說煽情的話來哄皇帝。
這些陳紹以前從不會幹的事。
他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又或者說,他是聽了誰的變了的?
難道是…江州傻兒?
這個江州傻兒嗎?
是因為一個酒樓,就無聲無息的將劉校理弄的生不如死,如今不過是幾個死了的兵丁的封賞,逼死了一個當事官員還不夠,非硬生生的死咬著毀掉了一個經略使的江州傻兒嗎?
多大點的事啊,至於嗎?而這一切聽起來是不可思議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不僅想了還做到了,且還輕輕鬆鬆,舉重若輕。
這個江州傻兒!
“徐茂修!”
“不對,不對,範石頭最好!”
“你懂個屁!茂源山五人裡徐棒槌最精妙!”
喧譁聲讓高凌波猛地停下腳步。什麼?
茂源山?怎麼還有人提起呢?沒完沒了了嗎?又這徐茂修是什麼東西?
“官人,您不知道嗎?那茂源山五壯士的墓前立了碑文了。”身旁的知客大聲說道,眉飛色舞,“這徐茂修範石頭徐棒槌範三醜徐臘月便是這五壯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