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司天之事,要緊嚴謹,不可兒戲,要知道,一言可以興邦,一言便可亂邦。”
學生忙低頭應聲是。
“走了走了,今年的天可真冷。”
“晚上誰值星?”
“誰值星都一樣,今日陰天,沒什麼可看的。”
幾個官員說這話,在寒風裡裹緊衣袍下去了。
學生站在觀星臺上,再次抬頭看天。
日漸西沉,徹底被陰雲遮擋看不到了。
“真的是看錯了嗎?”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可是……
“復之。”
有人高聲喊道。
學生忙看去,見觀星臺下一個年輕人衝他招手。
“走了走了。”年輕人說道,一面做了個喝酒的手勢,“我們暖暖身子去。”
學生遲疑一下搖搖頭。
“我今日值星,不走了。”他說道,伸手指了指天。
年輕人一臉驚訝,也抬頭看看天。
“今日陰天,有什麼好看的?”他不解問道。
學生衝他拱拱手,年輕人只得搖頭走開了。
“天,其實很好看的。”學生自言自語。再次抬頭看天。
陰天夜空昏昏,星辰幾乎不見。
此時玉帶橋程家院落裡,燈火已經熄滅,大多數人都進入了夢境。
後院裡鋪設氈墊。一個女子斜倚而臥,抬頭看著夜空。
半芹站在一旁,遲疑一下又將一個大厚氈墊捧來。
“娘子,再加蓋一件吧。”她低聲說道。
“不用。”程嬌娘說道,將手裡的酒碗一伸,“斟酒。”
半芹應聲是,將氈墊放下,斟酒,看著程嬌娘一邊慢飲一變看夜空。
夜空能看出什麼呢?
她也抬頭看去。
“父親,你看到什麼?”
夜色裡測天台上男人回過頭。高高的觀天台上沒有一絲燈火,只要滿天的星光。
“看到了天命。”男人微微一笑說道。
她抬起頭,星光下女童似是一臉不解。
“命可以看到嗎?”她問道。
男人伸手撫了撫女童的雙鬢,抬頭環視四周,從觀天台上可以看到周圍層層疊疊的房屋。夜色裡若隱若現。
“阿昉。”他說道,“當然,別忘了我們程家是做什麼的。”
“做吃的,做玩的,唸書的,記史的,領兵的…”女童認真的扳著手指說道。“還有東山哥哥的爹是看病的…”
男人哈哈笑了。
“那些只是小道。”他說道,一面伸手指天,“阿昉,你要知道,我們程家的大道,是觀天道。”
觀天道。
寒風越發猛烈。風吹著散落的髮絲,程嬌娘伸手撫住,抬頭看天,漆黑一片的夜空似乎在狂風下漸漸撕開了一道口子,隱隱有星光閃爍。
天道。為什麼亂了?
大周朝的太白經天據書中記載,只有十八次,十七次已經在這之前發生過了,而第十八次,也就是大周朝最後一次,是在大慶朝高祖滅大周前一年發生的。
也正是靠著這一次太白經天,大慶高祖順應天意,代大周而取之天下。
距離此時尚有幾十年,怎麼如今出現了?
難道是此時不察,書中漏記了?
“娘子,酒。”半芹說道,再次斟酒。
程嬌娘伸手接過一飲而盡,再次看天,星光隱隱。
“父親,那你看到天道是什麼?”
男人聞言低下頭微微一笑。
“天道啊。”他說道,“就是天命。”
“父親,看天命又為了什麼?”
“為了順天命,也為了逆天命。”
順天命!逆天命!
程嬌娘坐起來。
那,他們程家所做的事,到底是順天命,還是逆天命?
順的是什麼?逆的又是什麼?
以前不知道自己是誰,從未想過過往,如今知道了自己是誰,因為不忍直視也從不想過往,此時看來,過往還是要想一想的。
“父親,我為什麼要學這麼多道?”
“因為,阿昉將來很重要,很不一樣。”
很重要很不一樣,是因為要做皇后嗎?那時候,大家都是這樣說的。
不,不是大家,父親從來沒說過,他只是笑著。
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