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黨員,哪樣條件不合適?你說要快,我明天就去辦手續,你說要慢,我等你三年。”
“三年?三天都等不了!”
“那好,就依你。房子傢俱,鋪蓋穿戴,你樣樣都不用愁……”
“桐生,你不後悔?”
“我後什麼悔呀?”朱桐生哈哈一笑,扔掉菸蒂站起來,雙手撫在梅生的肩上,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條縫,“梅生,梅生,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嗎?當兵回來忙於業務,本想等幹出點名堂再去找你,沒想到讓姓董的佔了先機,這小子夠壞的了,有我收拾他狗日的那一天……”
“不提他。”
“對,不提他。提他還嫌髒了我的嘴哩!梅生,回去我就做工作,你要相信我的辦事效率。最遲下星期六就可以舉行婚禮,氣死他董榆生王八蛋!”
“說了不提他。”
“不提就不提。結婚總得請他吧!”
“不請也好。”
“為什麼不請?就讓他看看,他的女人懷著他的種,和別人結婚。這是何種滋味,叫他慢慢品嚐去吧!……”
“桐生你,你胡說什麼?這不關董榆生的事。”
“我說你這個人哪,天生的東郭先生心腸,他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向著他說話?不告他狗日的就算便宜他了。”
“…………”
走投無路的侯梅生不上梁山下水滸?她不是沒掂量過,跟了朱桐生大小也是個幹部家屬,跟了董榆生能有啥出息?董大嬸的事,全涼水泉子炒得火燒一般,她不是沒耳聞,誰沒事找事把手指頭往磨眼裡塞?她不能不加些小心。碰上董榆生不爭氣,一點上進心也沒有,死貓扶不到樹上。還膽小如鼠,想起來讓人寒心。嫁給朱桐生也算門當戶對,朱三再囂張,借給他幾個膽子,量他也不敢把那件事抖摟出來,讓他狗日的吃一回啞巴虧也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至於董榆生,也不虧欠他多少人情。整整一夜,她百般挑逗、顏面喪盡,誰讓他呆頭鳥不知找食吃呢?
估計電影快要散場了,朱桐生怕見那些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尤其是那個又胖又矮,臉上還長了幾顆雀斑的魏秀枝。他臨走前把該辦的事又給梅生叮嚀了一遍,才慌慌張張地奔下樓來。司機早等得不耐煩了,正在那兒按喇叭哩!正巧朱桐生碰上,沒好氣地罵道:
“你吼個球啊!才屁大一會功夫就等不住了?”
“朱師,天氣太冷,凍得不行。”司機小楊解釋說。
“什麼什麼!你叫我什麼?你以後叫我牛糞算了。”
小楊搞了個莫名其妙,廠里人都是這樣稱呼,而且還是尊稱。他不知他犯了什麼忌諱,更不知朱師和牛糞有什麼關係?納悶是納悶,他是幹活的,不能得罪領導,進而回頭一笑問道:
“那我以後叫你朱頭如何?”
“叫馬面更合適。”
小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今天算是倒黴透了。就為按了幾聲喇叭,就把領導給惹下了,以後的苦日子開始了。朱桐生是有名的惹不起,董榆生不是樣子?
小楊其實多慮了。朱桐生並不是給他發火,他是為侯梅生肚子裡的那個娃娃發火。如果據此把董榆生告上一狀,大不了也就是給個處分,董榆生這時受處分,還不就像死豬身上又多插了一把刀一樣,能起啥作用?如果這樣做了,其實就把梅生也推給他了,梅生也絕對不會給他當老婆了。讓梅生把娃做了,又太便宜了董榆生這個臭流氓。思前想後,他一定要設法保住這個娃。只要這個娃在,他董榆生就不會過一天好日子,這個娃就是董榆生的活證見,不怕他日後尥蹶子。話是這麼說,總覺得心裡窩憋,總是氣不順。照實裡說,原先他並未打過梅生的主意,那時候的白雪公主如今早成了醜小鴨了。只是那天他突然看見侯梅生偷偷摸摸進了董榆生的宿舍,兩個人擠眉弄眼、嘀嘀咕咕,又吃肉又喝酒的,頓時讓他起了疑心,他就貓在窗戶底下想探個究竟。誰知關鍵時刻他腦子走神、腿肚子抽筋,蹬翻了磚頭,摔了一跤。不然,早就讓專政組把董榆生那小子抓起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誰能想到老實巴腳的董榆生竟能把梅生的肚子搞大,而他卻還矇在鼓裡。人算不如天算,他朱桐生辛辛苦苦半天,到頭來揀了個二手貨,人倒是“搶”到手了,正品變成殘次品,放誰誰不掃興?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朱桐生是城府極深的人,絕不計較眉毛底下這點眼前小得失。他斷定,只要董榆生的這個把柄牢牢攥在他手裡,董榆生活在世上一天,就讓他不得安寧一天。這樣一想,頓時他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