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全武坐下後,兩人便說些兵事,李顧二人本都是經驗極豐富的將帥,說到癢處,胸中不由得都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情來,對眼前對手油然而生一陣欽佩之情,竟好似眼前這人乃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一般。
呂師造見李神福越說興致越高,不得不伸出右腳在他腳面上點了點,以示提醒。李神福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得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呂師造吩咐親兵送來茶水,一面笑道:“且告訴顧帥一個好訊息,錢王遣信使前來求和,想必過不了幾日,顧帥便可回到杭州去了。”
顧全武笑了笑,問道:“卻不知錢王要拿什麼來換在下。”
呂師造笑道:“卻是秦斐秦將軍,顧帥當年一念之仁,今日得報,這世間果然是因果報應不爽呀。”他所說的正是當年顧全武為秦斐求情之事。
“三代為將,其無後矣,顧某殺人如麻,豈能還奢望有福報。”顧全武神色有些黯然,顯然是想起來早死的長子。
李、呂二人眉頭都皺了皺,他們都不喜歡顧全武話中的不祥味道。呂師造強笑道:“顧兄回到錢王麾下後,可會怨恨我和李帥。”
顧全武昂然答道:“淮南鎮海交兵,顧某不才,不勝其任,慘敗於李帥麾下,身為俘虜,二位饒恕在下性命,使歸故國受錢王制裁,這都是二位的恩惠,顧某又豈敢怨恨。”
呂師造接著問道:“既然如此,那顧兄想必是會感激李帥了。”
“楊王與鄙上憐憫百姓勞苦,士卒損傷,各自釋放俘虜交換,以達成和議,在下又未曾與會,不知該感激何人。”
呂師造被顧全武的軟硬不吃的態度擠兌的有些心急,便直接問道:“那顧兄回錢王麾下,又當如何行事呢?”
“顧某承二位恩惠,能夠回到故鄉,若錢王依戰敗治罪,斬殺在下,顧某死亦不朽,如果錢王開恩,讓在下繼續統兵,顧某自當盡心竭力,盡忠錢王,若再與二位相逢,顧某雖然才疏學淺,也自當盡心竭力,與二位周旋。”
顧全武這一席話說完,帳中一片靜寂,過了半響,呂師造強笑道:“顧帥果然好膽魄,呂某欽佩不已,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下去安歇,待到雙方和議談成,自然恭送顧帥回杭州便是。”
顧全武也不多言,起身昂然行了一禮,便轉身出帳去了。待到他走遠了,李神福嘆道:“錢繆麾下果然有人,淮南兵勢雖強,只怕要吞併兩浙,還力有未逮。”
數日後,錢繆李神福雙方便達成協議,錢繆放回先前在崑山被俘的淮南將秦斐和所屬士卒,換回顧全武和被俘的四千士卒,另外再給四十萬貫犒賞換得淮南軍退兵,於是天覆元年的這一次淮南入侵便這樣無疾而終了,兩浙大地又恢復了平靜,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
功高震主 第237章 招降
第237章 招降
天覆二年三月,唐昭宗見宣武朱溫出兵關中,日益強橫,欲借楊行密牽制於他,便賜原宰相張浚之子張儼為李姓,加官為金吾將軍行江、淮宣諭使,遣其奉密詔間道由漢中入蜀,沿巫峽而下,攜親筆御書與楊行密,拜行密東面行營都統、中書令、吳王,以討朱全忠。以朱瑾為平盧節度使,馮弘鐸為武寧節度使,朱延壽為奉國節度使。加武安節度使馬殷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將士,將用都統牒承製遷補,然後表聞。楊行密遂奉詔書,召集江淮之眾,準備北上征討朱溫。古時以南討北者,一般都是要等到夏天雨季,河流橫溢,適於行舟之時才開始進軍,楊行密這次也不例外,正在他積累糧秣,修繕舟船,待到當年六月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驚人的訊息,佔據宣州、廣陵之間的升州的武寧節度使馮弘鐸出動舟師偷襲宣州田覠,反而為田覠所破,宣州兵已經直逼升州城下,而馮弘鐸的舟師殘部正沿著長江往下游逃竄,準備入海為盜。
廣陵吳王府,節堂上空空蕩蕩,不過三人,坐在當中的正是楊行密,經過一個冬天的將養,他的臉色比去年時候好了些,可說話時還是中氣不足,顯然先前的頑疾和多年的操勞已經給他的身體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損害,眼下田覠又擊敗了馮弘鐸,眼看便要奪取地勢緊要的升州(今天的南京),眼看淮南將帥間微妙的平衡就要被打破,憂心與此,不禁又劇烈咳嗽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平靜了下來。一旁的李神福低聲勸道:“使君還是先去歇息下吧,升州的事情,過幾日再處理也不遲,那田覠雖然處事獨斷,可好歹是自家弟兄。”
楊行密擺了擺手,強自坐直了笑道:“罷了,楊某出身行伍,如今位居三公,已經足矣,生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