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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象冷哼了一聲,伸手指了指遠處的潯陽城的方向,高聲道:“某家豈不是士卒們疲敝,但你有所不知,那江州據江湖之口,乃吳楚襟喉之地,鍾延規那廝又深悉鎮南軍內情,若不速速將其撲滅,待其引外敵入寇,則大勢去矣。我軍士卒雖然疲敝,但還可以輪流歇息,那寨中守軍勢單力孤,比我軍更累,只要我軍連夜猛攻,天明之時定然可以取下此寨,讓水軍進入大江,那廝便成了甕中之鱉,勸諫那將佐點了點頭,但彷彿還有些擔心的模樣,上前道:“掌書所言雖然有理,但我軍抵達之後,連營寨都未曾立好,便連夜攻城。萬餘大軍蝟集一處,天色又不明,若敵軍有援兵趕到,只怕便是土崩瓦解之勢。鍾延規那廝久歷戎行,詭計多端,掌書不可不防呀!”
陳象冷哼了一聲,還未曾回答,他身旁一名參軍冷笑道:“鍾延規雖然有幾分詭計,可在陳掌書那裡,不過如同小兒一般。掌書在城中早已布有暗線,鍾延規那廝一舉一動,掌書都已經瞭若指掌,何用爾等在這裡白擔心?”
那勸諫將領聞言,猶豫了片刻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旁的同僚趕緊扯了他的袖子,輕輕的搖了搖頭。原來軍中律令森嚴,上下階級分明,陳象此行一副獨斷的模樣,若是糾纏下去,惹惱了對方,一個沮喪軍心之罪是跑不脫的。
陳象此時心中滿是自得之色,他先前追擊鐘延規不得,並沒有立即進攻城壘堅固的江州,而是返回洪州,一面引領大隊水軍趕往江州,一面派出細作與江州城中聯絡忠心於鍾匡時的將領士卒。雖然鍾延規在軍中威望甚著,但畢竟鍾匡時乃是鍾傳的嫡親兒子,從禮法上說繼承大位要比鍾延規要理由充分得多。陳象再以厚禮相誘,很快就在江州城中獲得了相當多的細作,方才那參軍說的瞭如指掌是誇張了,但鍾延規若要做出什麼大動作瞞過他的眼睛,卻是難上加難,正當此時,遠處的南湖嘴寨傳來一聲巨響,卻是在鎮南軍的猛攻之下,寨西面的一段壁壘終於被撞塌了一段,攻方和守方同時發出吶喊,匯成了一片,唯一不同的是一方是狂喜,而另外一方則是絕望。
“恭喜掌書!”
“掌書廟算如神啦!”
眼看勝利已經唾手可得,小丘上的眾將佐趕緊搶先道賀,眼看此人已經是留後手下第一紅人,此時若不狠狠拍馬,豈不是白走了這一趟。不過眾將佐心中也有幾分欽佩之意,畢竟取下這要害之地,水軍能夠進入大江,便已經搶了大半的勝機,像這等連夜猛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武人是最現實的,打贏的就是有道理。
陳象被眾人的諛辭捧得頗有點熏熏然,幸好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笑道:“此番取勝,上仰仗留後洪福,下賴將士用命,某家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列位所說的陳某實在是受之有愧!”可他畢竟偽裝功夫還不夠,臉上滿是洋洋自得之色,哪裡有半點受之有愧的樣子。
土丘上眾人正得意洋洋,諛辭橫飛的時候,戰場西面的高地上不知不覺間出現了一隊人馬,正是鍾延規一行。他從二更時分從江州出發,一路疾行,只有少數將佐聽到鼓聲,領了親兵尾隨而至,待離南湖嘴寨還有兩裡處時,已經有約莫步兵六百人,騎兵三百人,鍾延規下令軍士們下馬歇息半刻鐘,將坐騎餵飽馬料,緩步靠近戰場,準備突襲敵軍。
高地上鍾延規靜靜的看著不遠處戰場的情形,雖然還是四更時分,無法準確判斷敵軍的數量,但靠他多年陣仗的經驗,從對方的軍陣大小大約可以推斷出敵軍的數量在一萬左右,這還不包括水軍的數量,這個數量對比是很驚人的。
鍾延規身旁的將佐看到主將一聲不吭,低聲道:“將軍,咱們衝吧,天色快亮了,咱們的機會不多了!”
鍾延規點了點頭,低聲道:“我親自領騎兵衝鋒,你帶領剩下的步兵點起火把,高聲鼓譟,但不要急著進攻,待到敵軍亂了,在徐徐前進,知道了嗎?”
“末將領命!”那將佐叉手行禮後,便快步退到後邊準備去了,鍾延規回過頭來,騎兵們已經紛紛跳上馬匹,靠攏了過來,形成了一個以鍾延規為箭頭的三角形。在昏暗的星光下,鍾延規只能夠看到最近的幾個人的臉龐。他張了張嘴唇,但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終於他提起長槊,高聲道:“上馬,點火,目標”他手中的長槊猛的下劈,槊尖所向之處竟然是遠處火光通明的小丘——鎮南軍帥旗所在之處。
南湖嘴寨,雖然進攻一方羅列的火把燈籠將戰場照的如同白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