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賊本有舊怨,眼下不過是以利相合罷了,若徐賊手中還有實力,趙賊欲借力抵擋呂公的大軍,這兩人還會勾結起來,如今石城山一敗,徐賊已經是孤身一人,他若是投奔趙賊,只怕不但不能逃生,反而有殺身之禍,不如先向西南,越過會稽山脈,前往台州,再做打算。而且往西南逃走還有一樁好處,眼下軍情緊急,呂公定然急著統領大軍進取明州,不可能在這邊久留,更不可能留下許多兵士在山間搜捕,他逃生的機會就更大了。”
趙益彰一席話將自己的推測過程說完,只覺得渾身上下,已經精疲力竭,背上溼漉漉的滿是冷汗,可此時場中靜寂之極,連眾人的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又不敢抬頭來看呂方的臉色,只能繼續保持盯著地面數螞蟻的姿勢。過了半響功夫,才聽到一下下擊掌聲,接著才聽到呂方的笑聲
“不錯,不錯,你倒是明達的很。“呂方擊掌笑道:“來人,將方才那人給我拿上來!”
隨著呂方的話音,兩人從外間走了進來,趙益彰立刻聽到場中一陣倒吸氣的聲音,他不由得抬起頭看去,只見兩名叛軍士卒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手中託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顆首級,正是逃脫的叛軍首領徐綰。
呂方指著那首級笑道:“果然好見識,你猜的不錯,徐綰這廝果然是往西南方向逃走了,他手下士卒反戈一擊,趁他下馬喝水時將其斬殺,取了首級回來領賞。”
趙益彰這才知道為何如此,顯然方才進來的校尉正是告訴呂方徐綰往西南方向逃走被殺的訊息,呂方這才出言相救還詢問自己如何推斷出徐綰逃跑的方向的。他此時回想才覺得方才生死懸之一線,若徐綰沒有按自己推斷方向逃走或者那兩個領賞的叛兵來慢了半步,只怕現在自己的腦袋也和那徐綰的一般,給掛在營門口示眾了。
趙益彰跪在地上後怕,卻聽到呂方笑道:“且先請這位先生起來,將其帶到一旁歇息一會。”
立刻有兩名親兵上前將趙益彰扶到一旁,還給了他一張小馬紮坐下,他此時兩腳酥軟,也顧不得失禮,一屁股便坐了下去。趙益彰剛剛坐穩,便聽到呂方笑道:“此次大破叛軍,除了仁瓊,便是許虞侯功勞最大!”
站在左廂的許無忌上前一步,躬身道:“不敢,呂公廟算在先,將士用命,末將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何功之有。”
呂方笑了笑道:“許虞侯說笑了,若無你用間取得內應,挖開壁壘,又告知我等叛軍軍中虛實,我等如何能一擊致命,贏得如此輕鬆。”
“豈敢,豈敢!”許無忌聽到這裡,額頭已經滿是冷汗,他雖然是背對著那些被俘的武勇都將吏,可也能感覺到那種仇恨的目光,偏生他又不敢出言辯駁,只能口中含糊不清的迎合著呂方的話語。
呂方卻好似沒有感覺到許無忌的為難,接著說道:“再思兄眼下還在越州城中,生死未卜,武勇都中只怕以你為大,這些傢伙起兵作亂,你說當如何處置呀?”
聽到呂方的詢問,場中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許無忌只覺得腦海中頓時一片混亂,兩個太陽穴上好似有鼓槌在不住敲擊一般,隆隆作響,呂方這下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下面這二十餘人可以說是武勇都中層軍官的菁華,若是依照軍律,自然是全部要斬殺,可這話若是出自自己的口,武勇都這個排他性極強的武裝團體對自己的仇恨便可想而知,幾乎可以說自己以後幾乎絕對不可能控制的住這支軍隊了;可自己若是要輕輕饒過,場中這麼多鎮海軍將領,這一關也是絕對過不去的,呂方分明就是要借用這些叛軍軍官的血來弄髒自己的手,逼得自己以後不得不跟他走。
許無忌心中正激烈掙扎著,卻聽到呂方笑道:“看樣子許虞侯倒是有些為難,不過你們在一起轉戰多年,之間的袍澤情誼某家倒也是明白,也罷,你若是拿今日的功勞情分相抵,饒了這些傢伙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呂方話音剛落,一旁的幾名鎮海軍將領臉色大變,羅仁瓊便要開口反對,卻被呂方伸手攔住,只是笑吟吟的看著許無忌。
許無忌此時心中已經是一片冰涼,他心中清楚呂方方才那一番話是要將自己逼上絕路,為的就是將斬殺叛將的所有責任盡數推到自己一個人的身上,若是自己真的為那些叛將求情,只怕連自己也要一同搭進去,想到這裡,他一咬牙,上前一步拱手道:“軍法如山,末將豈敢以私誼而害公法,當以軍法*論處。”
呂方點了點頭,一旁的趙益彰分明在呂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遺憾和讚賞,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才聽到呂方低沉的聲音:“那依軍律當如何論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