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且自己看看吧!”李振雙手將那文書重新遞迴朱友貞,臉上的神情萬分嚴肅。
朱友貞接過書信,從自己方才看完的地方接著看了下去,突然他的目光停住了,只見書信上面赫然寫道:“然襄州城中只有數日之糧,王公不得已,接引孔山南所部讓城別走。吳軍大至。我師回軍大戰,不勝。王公自刎,孔山南以下將吏數萬皆為吳賊所獲,襄州城亦落入賊手!”
朱友貞的手指劇烈的顫抖起來,信紙在他的手中扭曲變形,就在這一瞬間,朱友貞就嚐到了進入天堂,又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這種命運的巨大反差讓他感覺到胸中有一種想要辱罵、砍殺、毀滅的衝動,但是一種巨大的力量控制住了他,讓他除了手指顫抖和臉色變得極為蒼白以外,外面竟然沒有什麼變化。
過了半響功夫,朱友貞低聲道:“傳令下去,讓各軍退兵,停止進攻樊城!”他說話的聲音和腔調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但不知道為什麼,眾人聽在耳裡卻感覺到聲音中少了點什麼東西,彷彿其中的生氣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般。
“喏!”作為觀軍容使,張漢傑莫名其妙的上前領命,突然而來的好訊息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心中也在猜想著那封神奇的書信裡到底寫了什麼,但現在朱友貞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詢問物件,想到這裡,張漢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對面的李振。
“寡人有些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朱友貞站起身來,有氣無力的做了個讓眾人退下的手勢,便向堂後行去,他身上那副精美的盔甲現在彷彿也變得暗淡無光了。
張漢傑看了看朱友貞的背影,稍一猶豫,結果還是轉身向李振那邊走去,此時堂上的群臣已經有不少人向李振那邊圍過來了,李振拱了拱手,道:“列位,你們不要問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會說的,反正很快你們就知道了,見諒,見諒!”說著便第一個向外走去,眾人見狀也不好攔他,張漢傑見狀,稍一猶豫便還是尾隨了上去,當看到李振快到了自己的馬車前時,他才加快腳步,一邊趕過去,一邊喊道:“李公,且住,且住!”
李振聞聲轉過身來,看清來人是張漢傑後,眉頭微微一皺,還是拱手行禮道:“張宣徽!”
“當不得,當不得!”張漢傑趕忙回禮,一邊回禮一邊用一種很熟絡氣笑道:“李公是前輩,還是稱漢傑為三郎吧!”
“這個!”李振微微一愣,彷彿有點不適應似地,隨即道:“張宣徽你是為了方才那封書信的內容來的吧?其實告訴你也無妨,那信中說的乃是漢南的戰情,我軍先勝後敗,王彥章利用晨霧襲破了襄州城外的吳軍夾城,解了襄州之圍,但城中無糧,無法固守,王將軍不得已只得接應城中守軍別走,這時吳軍的援兵趕到,大敗我軍,如今襄州城已經落入吳賊手中!”
“原來如此,怪不得陛下如此!”此時張漢傑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旋即他才意識到自己流露出了不該有的表現,趕忙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竭力裝出一副悲痛的模樣,問道:“這當真是可惜的很,信中可有提到王將軍現在如何了?”
李振目光凝視張漢傑的雙眼,對方彷彿無法承受這種重壓,低下了頭。
“王將軍戰敗自刎,也算是為國盡忠了,至於孔山南一下數萬將吏皆落入吳賊之手,漢南之事已經不可復問,眼下情形已經糟糕之極,若是一個不好,便是亡國破家之禍,我輩身為梁臣,既食君祿,自然要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呀!”說到最後幾句,李振的語氣十分沉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張漢傑連連點頭,但語氣卻頗有些言不由衷,李振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暗自搖頭,但事以至此,自己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便拱了拱手,道:“老夫有些倦了,若無別事,便告別了!”
“李公請自便!”張漢傑趕忙拱手回禮,待到李振走遠了,他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李振你這個老東西,從剛才便幫著那王瘋狗說話,現在看到人家死了,又裝出一副一心為國的樣子。哼!君子報仇,從早到晚,王瘋狗死了就算完了?部屬親族一個都別想跑!看回去了一個個收拾掉!”說到這裡,他才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漢水之上,大隊的樓船正在逆流而上緩慢行駛,在其中一條最大的,也是裝飾的最為華麗的戰船艙中,呂方斜倚在錦榻上閉目養神,一名青衣婢女正在輕手輕腳的替他捶著tui,另外一名婢女則在替他打扇。地上鋪著最好的bo斯地毯,一旁的几案上放著一隻精美的嵌金飾銀獸首銅香爐,一縷淡青色的檀香菸從裝飾成獸口模樣的香爐出口流出,使得艙中充滿了一種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