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直接就離開了,甚至連基本糧食和水也沒有補充,就迫不及待的離去了,把他看作累贅,把他當作是包袱那樣扔在這裡……看著那條曾朝夕相處七年的單桅輕木帆終於消失在海平線的盡頭,他的眼淚奪眶而出,失聲痛哭了起來。
他被拋棄了,這個世界上最後兩個親人也舍他而去,在這個全是汪洋的世界裡,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所?
布魯菲德哭了很久,直哭得太陽西沉,漫天都是絢麗的晚霞,他才漸漸停止了哭泣,一邊抽噎,一邊茫茫然地爬下那座廢棄的觀察塔。
肚子“咕咕”的叫著,提醒著他晚飯時間已經到了,布魯菲德的心情更沉重了,他必須得考慮生存的問題。
布魯菲德看著沿岸一條條船隻,心裡琢磨,像他這樣十四歲的少年,長得又如此瘦弱,有誰肯請他做水手呢?做不了水手,哪他又能幹什麼呢……
他的肚子叫得更厲害了,像在提醒他必須趕快解答出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布魯菲德已經走到了託瑪納的正面城門,那裡的商販們正拚命地吆喝著,期待能在收市階段再做上這麼一兩筆生意。
一些小販們也推著小車穿插其中,上面有烤好的紅薯、熱氣騰騰的核桃餅等等食物,布魯菲德盯著其中一輛小車,看著上面誘人的食物,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他摸了摸腰帶裡那五塊黑角銅幣,它們是瑪麗斯姨媽最後留給自己的東西。
最後,他還是無法戰勝自己的慾望,攔住一輛路過的小車,低聲問:“大叔,核桃餅怎麼賣……我,我只要一個!”
這類小食同樣可以批發,布魯菲德看著那大叔熾熱的目光,趕緊說明自己的需求。
“六個銅幣。”那大叔一聽僅僅是一個,馬上繼續緩緩向前推,沒必要為一個小鬼而停留。
“五個銅幣可以嗎?我常來買的!”布魯菲德用力地眨了眨眼,十分真誠的說著,加強自己這句謊言的說服力。
那大叔看了看布魯菲德,像是看到了些什麼,嘆了口氣,說:“好吧,小鬼!”
布魯菲德小心翼翼地從腰帶裡取出那五個銅幣,再小心翼翼地一個接一個放到那大叔的手上,銅幣跌落時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布魯菲德的心卻為這些聲音而緊了緊,這五個銅幣是他全部身家了。
他接過熱氣騰騰的核桃餅,不動聲色地轉過身,一直來城牆下的陰暗處,看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蹲下身,狠狠地啃起那塊核桃餅。
但他僅僅咬了兩口,動作就凝固住了,不遠處同樣陰暗的角落裡,一個髒兮兮的小孩正乾巴巴地盯著自己,準確來講,是盯著他手裡那塊核桃餅。
布魯菲德連忙擰開了臉,他使勁地告訴自己,現在他能不能活到明天還是個未知數,還哪裡有同情別人的資格。
他乾脆轉過身子,用背脊對著那髒小孩,讓他再也無法看見自己手上的核桃餅,布魯菲德認為這樣做一定能使自己的良心會好過一點,但無奈餅放到唇邊,就再也無法塞進去了。
布魯菲德一直堅信自己擁有一個高貴的靈魂,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一點大海寬容的精神,那麼這件事將成為自己靈魂裡最大的汙點,自己的靈魂也將不再高貴……
布魯菲德想著屬於自己的哲學人生觀,慢慢站了起來,來到那髒小孩跟前,把那核桃餅遞到他手裡,低聲道:“你吃吧!”
髒小孩畏畏縮縮地從布魯菲德手中接過那餅,直到確認對方真的願意把這核桃餅送給自己,才眼睛一亮,迅速將餅塞向嘴裡,狼吞虎嚥地啃了起來,甚至沒再抬頭看布魯菲德一眼。
布魯菲德心裡一陣惱然,自己慷慨的大海精神,竟然連一句“謝謝”,一個微笑也沒有得到,他有點憤然地轉過身,大步離開這個陰暗角落,並暗暗告訴自己,光明背後一定會有陰影,他對自己強調,自己是光明的。
一個婦女急急忙忙地往他們這個方向跑來,她身上的衣服起碼打有十幾個補丁,她看到了那個孩子手中的餅,再看看布魯菲德,馬上明白這是什麼回事,友善而又歉意地對布魯菲德笑了笑,布魯菲德回以苦澀的笑意,心裡忽然又有點後悔,為了自以為是的高貴而放棄了美味的晚餐。
城樓上的燈已經亮了,燈光有點黯淡,布魯菲德忽然感到十分淒涼,命運已經決定把他遺棄在託瑪納了嗎……
正門的右側忽然傳了一陣歡呼聲,其中又夾雜有陣陣失望的嘆息聲,商販們已經散了十之八九,這令布魯菲德終於發現了那群特殊人群的存在。
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