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以來一直被隋廷耍弄,卻自認是背叛和辜負了隋廷,於是主動綁了他們多年來唯一的民族英雄安遂伽,當做可恥的妖言惑眾者交給您發落。”宇文無雙舉杯,巧笑倩兮:“如是,大隋國國威浩蕩,又是不盡的安穩和雄風了。”
“你我都明白,這不過是一時之安,戰亂的種子既已播下,便總有發芽結果之日。”長孫晟的眉微微皺起,卻仍是隨宇文無雙將杯中酒飲盡。他並沒有反駁的,是此刻落入他手中的安遂伽已再非昔日的民族英雄。因為自己所得到的幸福,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女子全然無心的笑,他的心不可抑制的痛。
宇文無雙也在看著他,悠悠的,她繼續笑道:“第二杯,敬長孫夫人。傳說中,鐵樹開花要有百年光陰,長孫大人之心堅於鐵樹何止百倍,但我們的長孫夫人卻在短短時間裡讓長孫大人百鍊金剛化為繞指柔,這般魅力天下間絕然是獨一無二了。”言畢杯中烈酒已盡了。
長孫晟隨著盡了手中的酒,沉吟許久,終於還是一字一句道:“無雙,是的,她值得這杯酒。”
“長孫夫人一定極美極美吧?”
“是的,極美極美。若僅以容顏,她比之你也只是平凡的尚堪入眼而已。但,她是一個懂愛的女人,情感饋乏的我們之於她,是泥與雲。”
“雲泥之別呢。長孫大人,難為你當年還能為賤妾飲下那杯穿腸毒藥,說是以之斷情。萬幸今個兒長孫大人對賤妾是毫無情感可言了,否則豈不汙了天人般的長孫夫人?”
“不能試著放過彼此嗎?無雙。初見你的那一幕,你又何嘗不是九天的仙子?當年的種種,是我太過冷情無心,至於全然無知中累你至此。”
“這是向桃紅血液的天人學會了愛,然後拿來這裡用嗎?”宇文無雙的眼眸尖利如冰刀:“又如何?一切可以回到最初嗎?當年那個一心做夢、一直夢遊,卻自以為正是現實裡的無限春光的蠢丫頭死掉也好。”
她對著長孫晟晃晃杯,再次飲盡杯中酒像是拂去一切前塵:“至少,現在無論什麼樣的天仙化人站在長孫大人面前,都不能讓長孫大人再去分神看一眼,因為長孫大人已有了這世上唯一桃紅血液的嫡裔,一個最是懂愛的女人。”
“冰藍的血液流在身體裡,我努力學著去愛,但這愛卻太微小淺薄,即使用以回報一個人也太少。”
長孫晟堅持著讓自己對上宇文無雙的眼:“我無法否認,我們的愛已經成為過去。當那天她微笑著告訴我她的腹中有了我們共同的血脈,我的現在和未來世界裡就註定只有水輕衣一個女人。”
他以為宇文無雙會因為他的話而用雙眼將他凌遲,只因為曾經愛過,在確定情斷的這一刻,他願意承受宇文無雙所給的一切譴責與報復。
卻沒有想到,有著黑色華美雙翼的宇文無雙卻只是再盡一杯酒,然後對他笑了笑。是真真切切的笑,哀傷卻極美麗:“長孫,你是魔族最大的魔者,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君子。從最初的相識,一直到現在,你竟從不能給我一句謊言,哪怕是我心甘情願的想聽。”
她哀傷而美麗的雙眼因為那些久遠的懷想而明亮澄澈:“其實,我又何嘗知道什麼是愛,我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公主而已。或者美麗還很真純,但那樣的愛骨子裡卻是驕傲任性,帶著不可被拒絕的霸道。
什麼都不肯真正去說清楚,卻把每一步微渺的退讓都銘刻血液裡。於是,在對方什麼都不曾真正明瞭的時候,我卻已然到了承受的極限……”
她再盡一杯,笑出風清雲淡的風情萬種:“所以,何需對我歉疚?一段情的結束,必然是兩個人的責任。在這段情裡,我的錯,並不會比你少。”
再次將玉杯注滿,舉起:“第三杯,為我們逝去的愛情,也為我今日的解脫。”
烈酒入腹,一杯又一杯,深深的嫣紅浮上她玉肌冰膚的芙蓉頰靨,眸子裡亦是朦朧如醉,有淡淡流光晶瑩如夢:“長孫,這一天,我已隱隱盼了太久太久。上蒼待我,很好很好……你不會知道,現在我心裡有多麼高興,真的,我已經圓滿——帶著與你初相逢的夢境開始這一生,又帶著這如夢的別離結束這一生……”
長孫晟執杯的手忽然不穩,輕輕一顫中被宇文無雙注滿的美酒濺溼了紫色的衣衫。
宇文無雙卻在輕輕的笑:“一切到了結局,我的今夜的死亡早已註定,不是嗎?”
她向長孫晟舉杯:“請動手吧,長孫大人。不是為楊堅和隋廷除去心頭大刺,更不是為你自己除去這冰藍與暗黑的誘惑,以安你可敬的兄長可愛的妻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