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也連連點頭附和,穆槿寧看她們兩個如此忠心耿耿,為她說話,不禁輕笑出聲,一左一右,雙手拉過她們,淡淡說道。
“這一日你們也累了,坐下來一道用晚膳。”
“還是等主子用完了我們再吃,反正我們也不餓。”瓊音的笑意燦爛,這世上,或許沒有人生來就願意當奴才奴婢,但她遇到穆槿寧這個主子,從來沒有一刻後悔過。只因為,這個女子從未將她們當成是奴僕過。
“今日見了念兒,又懲治了皇后,是個好日子,雪兒你將梅酒端來,我們三人喝一杯。”穆槿寧輕搖螓首,被絞了頭髮她沒有半分苦痛沒流眼淚,在後宮,遲早要付出代價。有舍才有得,她不是拘泥小事的人。她的眉眼之內,漸漸愈發清澈透亮,愈發坦然,嗓音聽來也輕快許多。
兩個婢女再不推脫,盛情難卻,在私底下也不再拘謹,圍著白玉圓桌坐著,瓊音給每個人面前的小巧白玉杯倒了一杯,三人一道居高酒杯,將其中的梅酒一飲而盡。
瓊音跟雪兒平素都是滴酒不沾的丫頭,這一回,也是皺著眉頭卻笑著將酒液灌入口中,主子親自釀造的梅酒,有三分酒味,七分梅子的清爽酸甜。
“瓊音,若當下如意沒讓你跟我見面,你我也不會有如今的緣分。沒有你的話,很多事都不好辦。”
穆槿寧笑眸對著瓊音,沒有感謝兩個字,但這兩句話,卻聽得讓瓊音心中酸酸的,一向爽朗直率的練武丫頭,也不禁紅了眼眶。
這回的事,也多虧了瓊音。
瓊音並非左撇子,左右手都格外熟絡,賣藝的時候,雙手用劍耍大刀,都是常有的事。這小事,自然難不住瓊音。瓊音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常用右手,進宮之後也不再用劍,很難有人想起她。
而那些侍衛以為,那個賊人便是左撇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而老天爺更助一臂之力的事,是景福宮居然有個左撇子的太監,將所有的嫌疑,都轉向皇后的身上去了。
皇后自當想要保住自己的兄弟,皇上原本對孫家外戚就頗有心思,這回,皇后當真是自找麻煩。
“瓊音願意當主子一輩子的護衛,一輩子的丫鬟。”瓊音擰著眉頭,說完這一句,眼淚便落入了杯中,皇宮當然是龍潭虎穴險惡的地方,但因為有彼此,她不覺得孤單。
一輩子。
這一個字眼,彷彿久遠的她根本無法看到,穆槿寧抿唇一笑,並不言語,只是默默輕點螓首,一杯酒,並不會上頭,只是讓她想起過去的事了。她的眼底,漸漸成了一個深潭,無人可以看穿。
“主子,那位紫煙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雪兒終於發問了,如今的情境,讓彼此都格外感傷惆悵,多愁善感。
“紫煙像極了你們,跟雪兒你一般善解人意,不離不棄,跟瓊音你一般俠義心腸,事事維護,若沒有紫煙,你們也絕不會遇到我。”
穆槿寧說完這一句,眼波閃爍,垂眸苦笑,紫煙對她而言,不是隻字片語可以形容的存在。
過去,是錯過就不會回來的。
就像是,一個人的性命。
人死如燈滅,看不到,聽不到,碰不到,感覺不到,人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即便在夢境中,她也鮮少能見到紫煙。
一杯酸甜的梅酒而已,居然也讓穆槿寧,苦不堪言。
酸,讓人想落淚慟哭一場,苦,讓人除不去錐心之痛。
人生,便是一場宴席,總要有人來,總要有人走,總要有聚合,總要有分散。
……
清晨時分,夏侯柔垂著眉眼,今日宮女去御花園採擷了幾枝桃花,裝在瓷瓶中,放置在她的視窗。
眼前搖曳著一片粉嫩顏色,她只覺得彷彿春色都隨著這些桃花而帶入空寂的屋內,心中愈發輕鬆許多,她招招手,示意宮女把瓷瓶抱過來,靠在床沿上。
她細細打量著,手邊的桃花瓣給她帶來這座屋子無法捆綁束縛住的春意盎然,她雖然無法走出去,但如今卻能把春日請進來。夏侯柔眼中愈發沉溺,無人一般哼唱著京城有名的小調,跟數月之前的頹然蕭索,已然判若兩人。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是直來直去的唱法,不像是曲琳琅或是朱雨亭,曲調輾轉反覆,纏綿婉約,但讓門邊的女子,不難聽到夏侯柔心中的歡愉。
只聽得穆槿寧挽唇一笑,在婢女的簇擁之下,盈盈走入內室來,太子似乎聽從了趙尚的意思,不再將夏侯柔的惡疾當成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