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你,更不會因為母后的關係處處跟你作對。本宮分的很清楚,那不是你我之間的恩怨糾葛。”
他的確沒想過槿妃骨子裡這麼有能耐,年紀比他更輕卻已然能穩坐妃位,更不曾遭人嫉恨樹敵,與人友善,又將父皇服侍的很好。
除了一個人,將她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之外。
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身在帝王之家,身為長子,母后在暗中做的事,他也不是絕無耳聞,他也相信母后所做這些,是情非得已。但自從槿妃進宮之後,他似乎才看清母后的過分嚴厲。
連他都無法繼續認為母后做的是對的,覺得母后是用皇后的威嚴勢力壓迫槿妃,更別提整個皇宮的人即便閉口不談,心中也是站在槿妃那一邊了。
這便是槿妃不展露出來的本事。
在這皇宮,真正與世無爭的又能有幾個?要麼,被一輩子踩在腳底,要麼,當人上人。
有誰說單純天真便是好,有誰說圓滑世故就是妙?見仁見智罷了。
穆槿寧揣測的沒有任何差錯,天子第二日便下令閹割了蒙戈,當下蒙戈一整天都沒說一個字,更沒有叫一聲冤屈,整個人一改常態,沉默寡言陰冷沉鬱端坐在牢獄之內,關入天牢的第三天,他就摔碎瓷碗,藏了一塊瓷片,刺入了脖頸,血流了一夜才死的。第四天的清晨,看守天牢的人才發現,蒙戈的血,幾乎流盡了整個牢獄的地面,場景詭異又駭人。
“安靜點收拾了,看在他跟隨朕幾十年的份上,就讓他回他的家鄉明池安葬。”
聽到手下來稟明瞭蒙戈的死,皇上這才放下手邊的狼毫,方才圈畫的手,有一刻的顫抖,他抬起臉來,望向遙遠的天際。
此刻,正是黃昏時候,殘陽如血。
那等的顏色,不知為何,居然會在他的眼底,幻化為血泊,他頓時嗅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以手掌捂住口鼻,眼神冰冷。
不過這件事再如何安靜,這皇宮的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許揣測和不安,畢竟無緣無故的,換了一名侍衛大統領,這皇宮之中,也再無蒙戈的身影。
那個高大魁梧,黝黑寡言,穩重鎮靜的大統領,徹徹底底消失在皇宮高牆之中,再不得見。
“娘娘!”
海嬤嬤跪在德莊皇后的腳邊,滿面哀慼,彷彿許多話不用她多說,皇后也已經心知肚明。
“確定人真的死了?”皇后淡淡挑眉,清瘦的臉上稜角愈發分明,彷彿更顯得那雙眼眸深刻冷沉,她血色全無,卻沒有任何喜怒。
她問的很冷靜,彷彿心也異常的平靜。
“是,好像是要回他的家鄉去……。”海嬤嬤蹙著眉頭,如今皇后被禁足,無法走出景福宮一步,唯獨她能抽了個空閒出去打聽訊息。
今日晌午,幾名侍衛護送蒙戈的屍首離開皇宮,前往明池,京城跟明池相隔不遠,約莫半日之內便能到達,如今才是五月天,天氣溫暖,卻並不炎熱,上等的棺木躺上個兩三日,都不會讓屍首有任何瑕疵。
“這樣也好,若是家鄉遙遠,怕是屍首都要腐爛了——”皇后牽扯出一抹詭譎深遠的笑,語氣之內滿是可怕的刻薄,彷彿她談論的並非蒙戈,而是跟她作對的敵手,她淡淡睇著海嬤嬤,言行舉止判若兩人的冷漠。
“娘娘!”海嬤嬤痛心到了極點,這半年來皇后的情勢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連蒙戈都死了,她彷彿看著景福宮陷入困境,還能誰來搭救一把?!皇后越是刻薄,越是說的無動於衷,但心裡頭還能沒有半點難過?!
“他十八歲就在東宮了,離鄉這麼久,也該回去了。”皇后的笑意愈發蔓延,彷彿這樣一來,她愈發輕鬆釋懷,這一句說出口,是常人難以理解的釋懷。
海嬤嬤滿面灰暗顏色,眼神凝重。她總有種古怪的感覺,彷彿自己的主子,漸漸就要面臨大勢已去的苦果。蒙戈死了,皇后走不出這偌大的景福宮,也無人能來看她,後宮權力交給了莊妃和珍妃,後宮到處流傳著皇后欺凌槿妃的惡毒,卻個個說槿妃的寬容大方,哪怕皇后這樣對她,她依舊去東宮探望太子妃,也為太子在暴怒的皇上面前說話。
眼前的局勢,沒有任何對皇后有利之處。
以德報怨的人,成了槿妃。
相較之下,已經有了勝負。
“娘娘的心中很苦,誰也沒想過皇上會知曉,更沒想過皇上如此狠心——”海嬤嬤搖搖頭,說著這一番話,是為皇后不值,也為皇后感慨。
皇后倚靠在軟榻之內,整個身子愈發清瘦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