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堯黑眸一沉,方才毫無溫度的笑,陡然被陰霾森冷覆蓋,宛若深潭,毫無暖意。
“王爺要在雪芙園用晚膳嗎?妾身讓雪兒去準備。”穆瑾寧移開了與他交匯的視線,神『色』一柔,低聲說起。
“你希望本王留下來過夜?”
眸光陡然熄滅諱莫如深的顏『色』,他笑著追問,但正因為他此刻的笑容太過親近溫和,才更讓她必須謹慎回應。若流『露』半點希望他離開的意思,他便不會輕饒,但她如今的心境,也無法像是無事發生一般挽留他過夜。
他不過是隔岸觀火,看她如何表明,一片丹心。
“當然想要王爺留在妾身這邊,不過身子虛弱,半夜輾轉難眠,怕連累王爺也睡不好。”她噙著淺淡笑容,緩緩道出,雖是婉拒,卻毫無矯『揉』造作的痕跡。
“那就如你所願,難得你為本王著想,這麼體貼入微。”他欺身向前,俊臉與她的臉龐只有咫尺距離,黑眸閃爍,手掌輕柔撫著她蒼白麵頰,宛若動情:“雖然本王很想碰你,但方才趙尚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月之內,不能合房?”
他幾乎一眼洞穿她眼底的鬆懈,甚至可以聽到她藏匿在心底的慶幸。那種慶幸,卻是致命。
他的手掌從她面頰滑下,探入她胸口的白『色』裡衣之上,長指繞弄著衣襟的細帶,半眯著黑眸打量她的臉,俊美面容宛若妖魔。
“為了你,連太后的話本王都可以不聽,但太醫的話……。”他低笑出聲,短暫的沉默,彷彿在斟酌,猝然一扯白『色』綢帶,眼底的溫藹『蕩』然無存。“本王或許該聽。”
胸口衣襟驀地鬆開了,粉『色』兜兒的光耀一閃而逝,她不懂他突如其來的疏遠從何而來,等她按住胸前衣裳,他已然站起身來。
“王爺不坐會兒?”
穆瑾寧眼波閃耀,深深凝視著他,輕聲細語。
“不了,還有事要做。”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頗為敷衍,轉身離開。
他大步走出庭院,雪兒正送走趙尚折回來,秦昊堯在院門口冷然丟下這一句,不像是囑咐,似乎更帶了幾分怒氣。“好好照顧你主子!”
雪兒只能低頭說好,直到秦王走遠了,才敢抬起頭來,加快腳步走到穆瑾寧的床頭。
“方才奴婢在門口見到王妃哭哭啼啼的,不肯跟沈大人回沈家,王爺都不曾跟王妃搭話,王妃最後只能上了轎子……。”
說的繪聲繪『色』,雪兒將門口的奇遇告訴給她聽,萬分暢快淋漓。
她認識的秦昊堯,擁有一顆冷硬的心腸。隔了三年,改變了一切,唯獨改不了人最初模樣。
穆瑾寧並不覺得意外。
同樣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沈櫻下了毒手。
只要沈櫻死不承認,誰能左右她?
但相似的開始,截然不同的結果。
只因為——他的心起了變化。
念兒並非他親生,自然可以不管死活,但這個孩子,卻是他的子嗣……人,再無情再冷酷,也唯獨不得不認骨肉親情。
她猝然別過臉去,眸子凝睜,銳光劃過幽然眼瞳,白玉般面容上,冷若冰霜。
沈櫻離開王府約莫大半個月,由於江源大堤就快竣工,他每每回來,也是夜深了,整個王府格外平靜,相安無事。
語陽公主的事,她不再問過,他也不再提及。
據說宮裡頭鬧得人心惶惶,分外緊張,錢公公出宮辦事的時候順路來過一趟秦王府,面『色』陰沉,說在這個月裡,語陽公主尋死過一回,皇上龍顏大怒,甚至連帶斥責了秦王……。
這些,他沒與她說過,她自然不知。
如今穆瑾寧可以下床去,雪兒卻不讓她走太遠,說是怕吹著風,她笑著反駁,這麼好的大太陽,哪來的風?
雪兒將軟榻搬來門口,扶著她坐下,穆瑾寧依靠在軟榻之上,身披淺藍『色』外袍,曲著雙膝,靜默不語。
她抬眸,淡淡望著窗外的風景,水池中蓮花的風姿早已無法追尋,將出淤泥而不染的美麗凝結成蓮子蓮藕。紅紅火火的夏日最終要過去,就像是人生,大起大落,終將恢復平和。
雪兒滿臉是笑,端過來一個白玉碟子,送到穆瑾寧的茶几上。
“這是讓人剝出來新鮮的蓮子,郡主嚐嚐鮮。”
嚐了一顆,唇齒留香,她轉過臉去,朝著雪兒問了句:“味道很清爽,是自家園子裡的?”
雪兒眼底的笑容,更明顯了,她急著擺擺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