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休息吧,趕了一天的路,明早還要走很遠呢。”她看著月光裡他俊朗的面容,卻是一陣緊似一陣的心痛。
“既然來了,便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她猶豫片刻,還是在他身前落座。他飲盡杯中之酒,深邃的目光將她看定,認真的說:“你說過,你會將一切都告訴我。所謂的前世今生,所謂的千年輪迴,你應該讓我知道。”
她的心悄悄地嘆息著,不知何故,也不知從何時起,她便開始畏懼向他說起這一切。她遲疑了又遲疑,終於說道:“前世種種,飲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便該忘記了。何必還要苦苦執著。”這話說來,卻是連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執著,此生此世,那三生三世,以及這千年的輪迴,便真不知所謂了。然而,此時此地,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向他講述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為他所承受的所有的悲哀和痛苦。
他苦苦一笑,卻又問道:“山神熙源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又是一怔,心平白地為那個久違的名字一陣刺痛。見她沒有回答,他苦笑道:“他應當是英武不凡、無所不能的。至少,至少不會像我這樣,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無法守護。”
“琪煜!”她的心那樣疼痛,於他而言,山神熙源是那樣遙遠的傳說,即使他知道自己就是山神熙源的轉世後身又如何,他根本就沒有可能將自己當作他。此生此世裡,他是風琪煜,他只是風琪煜。
“蘺姬,如果我不是山神熙源的轉世後身,你還會這樣不顧一切地幫助我,這樣一往無悔地將我眷顧嗎?”他切切地問,眼睛裡塞滿了紛亂複雜的情愫。
“琪煜,別逼我,好不好?”她真的無所適從了。她該怎樣回答他的問題,才不至於將他傷得體無完膚呢?三生三世,千年的盼望與等待,她要的是熙源將她記起,她要的只是熙源啊!
“回答我,蘺姬!我一定要知道,如果我僅僅是風琪煜,你還會愛我嗎?”
他終於說出了那個字,卻是比不說更讓人痛徹心肺。她苦苦一笑,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輕輕地說:“一千年了,我所經歷的每一次輪迴,每一次愛恨生死,都是因為一個名字,僅僅是因為一個名字。如果,你用一千年去做一件事,去記憶一個名字,除了刻骨銘心,還能是什麼?琪煜,我是帶著三生石而來的,儘管飲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可我忘不了,什麼都忘不了啊!”
他猛地起身,轉身走到了樹蔭之下。她知道他一定流淚了,是不想讓她看見他脆弱的眼淚。她枉然長嘆,今生今世,她甚至沒有淚水可以將他回報啊!她聽他在嘆息,仍然執著地在追問:“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是因為我是個冷酷之人,是因為不相信我也能感受到你內心的苦嗎?在你心中,我不是知音,甚至不如琪珈吧。”
不是這樣的,琪煜。我什麼都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的苦我感同身受;是因為不想你再揹負更加沉重的包袱。千年的夙緣也許真是一場罪過,會將你我都帶向萬劫不復。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今生,只要能與你長相廝守,我已經決定和你一起拋開前塵往事的束縛。但這些卻是不能對他說的。她只是輕輕地說:“琪煜,對我而言,你比任何人都重要,這還不夠麼?”
他轉身對她悵然一笑,眼中有著許多她讀不懂的情緒。千年的等待和尋覓,此生相見,卻為何總是無法心意相通。眼前之人,便是心中之人,便是那個與自己緣定三生之人,卻為何總有揮不去的陌生和無奈在阻隔著兩顆心,讓他們始終無法心心相印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情 定
三日之後,他們終於回到了風族的王城。
風琪煜雙膝跪地,雙手將伏魔劍和風琪珈的遺骨舉過頭頂。風熾顫微微地接過,老淚縱橫。“珈兒!”王泣不成聲。王讓大巫師收起了風琪珈的遺骨,將伏魔劍仍交還給風琪煜。“煜兒,父王老了,不能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了。煜兒,江山社稷、人族存續的一脈希望全都在你的肩上啊!”他筆直地跪於天地間,天色昏暗而倉皇。第一次,她覺得他的雙肩有些孱弱,不知是否真的能承擔那樣許多的厚望和重託。王將他扶了起來,拉著他的手走進了毫無生氣的宮廷。
她沒有跟上去,留在原地有些無措。誰會將她等待;誰在將她疼愛;誰又會拉著她的手帶她回家,撫平她內心的傷痛呢?
“蘺姬姐姐。”有細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林貞兒,她是來迎接嶽子翎的。此時,她站在她的身邊,眼中都是關切。
她微微一笑:“快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