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晚,一天塵囂已盡。淺金的暮色中傳來三兩聲提吉琴響,使埃安納金字塔的剪影在淡淡塵煙中更顯寂寥。
少女輕倚著石柱,夕陽將她的倩影和柱廊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色。她的玉指在弦上輕輕彈撥,琴聲掩抑,百轉千回,似訴心中無限事。
盧伽爾扎吉西遠遠望著,嘆了口氣。自從愛妻早逝後,他將這個容貌勝似妻子的小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對她呵護備至。
如果可以的話,做父親的願意將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然而丹凝並不願意乖乖地在王宮裡當個小公主。她性格獨立、富有主見,不僅說要出門環遊城邦,還在半路上將保護她的武將通通甩掉,一個人了無蹤影……
好不容易等她回來了,卻帶來一位讓人頭大的男人!
聽到父親的嘆氣聲,丹凝回過頭,水潤朦朧的眼睛裡閃著寶石般的星光。
“父親。”丹凝放下提吉琴,輕輕施禮,然後垂下了頭。
她帶來的人讓身為一國之君的父親在屬下面前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其中也有她的部分責任,所以心裡怎麼都過意不去。
如果父親責罵的話,那就只能聽著了。
面對乖巧懂事的女兒,盧伽爾扎吉西嘆了口氣,語氣生硬地說了一句讓丹凝意外的話:“你挑人的眼光還不錯,那個混蛋確實厲害!”
丹凝吃驚地抬頭。
盧伽爾扎吉西斜眼看著丹凝,似笑似怒地哼了一聲:“可惜啊,他是我們的敵人!!”
丹凝綻開花兒一般的笑顏,踮起腳尖摟著盧伽爾扎吉西的脖子說:“他要是不跟您道歉,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她又鬆手轉身,對著金字塔喊道:“今天開始,我要把你忘掉!哼~~~~~~~~~!”
捉拿恩奇都的泥板告示被樹立在烏魯克的大街小巷。至於他的肖像麼,以蘇美爾人的繪畫功力,當然是畫得面目全非。
“全城追捕”只是虛張聲勢,表明了溫馬人的堅定立場。然而大家都記得恩奇都臨走前說過的話,真敢去騷擾他,就是向他宣戰!
盧伽爾扎吉西也不是傻子,既然能休息七天,那就別再大張旗鼓地去惹那個瘟神了。
街頭的烏魯克民眾圍著告示牌議論紛紛。私底下,當日在廣場上的那些人已經將傳奇英雄恩奇都再現人間、吊打溫馬半神的事蹟傳遍了大街小巷。
烏魯克的大牢裡,幾名獄卒正在來回巡邏。他們頸部突然同時被小石子擊中,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恩奇都輕輕地走了進來,四下查探,終於在最深處的獨立牢房裡找到了阿幹德亞——那位曾經的烏魯克國王。
“卡努恩,你怎麼來了?”阿幹德亞顯得有些意外和激動,“溫馬人入侵的時候剛好你不在……”
此時恩奇都的臉又偽裝成了卡努恩的樣子。他點頭說:“王啊,烏魯克怎麼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我們的城防不是很嚴密嗎,那些溫馬人是怎麼攻進來的?”
“唉,別提了……”阿幹德亞嘆著氣,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上次問到黑衣人之事時,他也是這麼吞吞吐吐的。這老狐狸一定知道些隱情,但又不肯說出來,看來得套套他的話。
“莫非是烏魯克城裡有內奸?”恩奇都觀察著阿幹德亞的神色,感覺好像沒猜對。
恩奇都想了想又問:“難道溫馬人能順利攻進來,也有那些黑衣人從中作祟?”
阿幹德亞身軀一震,說:“卡努恩,那些黑衣人沒有為難你就好,你也別去查了。他們來頭大,惹不得。”
恩奇都覺得這水越發的深了。他不敢往下想,轉而問道:“我聽到有謠傳說,伊南娜女神要將烏魯克拱手讓給盧伽爾扎吉西,讓烏魯克人消極抵抗,這是真的嗎?”
阿幹德亞垂頭喪氣地說:“唉,怎麼說呢,我是做了這樣一個噩夢。我夢見有人高坐在烏魯克的王位上,而我成了階下囚。沒想到夢境竟然變成了真的!”
“而且那個可惡的扎吉西把我抓起來的時候,得意洋洋地宣稱他是被恩利爾和伊南娜恩寵的王,眾神許諾要讓他得到世界什麼的……”阿幹德亞忿恨與心酸交織,舉頭嘆問蒼天,“神啊,您真的要將我拋棄嗎?”
恩奇都皺了皺眉,心想,你就別感嘆“天道不公”了,就你這樣子的確不是人家溫馬王的對手啊。
他轉而建議道:“要不我把您救出去,由您來領導烏魯克人起義,將溫馬人趕走?”
阿幹德亞眼中燃起一絲興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