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大門前,守門人看到納姆塔帶來一位並沒有死去的天神,好奇地問:“這位是……?冥界可不能讓活人進入。”
納姆塔冷冷地瞥了奈提一眼:“這是女王要見的人,待我親自去向女王陛下稟報。祂暫時留在這裡,你可要盯住祂,別讓祂跑了!”
奈提一凜,唯唯喏喏地答應。
於是納姆塔進入了冥界之宮,向女王彙報祂出使天界的情況。納姆塔將天神們如何熱情地款待祂,如何在祂面前卑躬屈膝的場景生動地描述了一遍。
埃列什基伽爾感到甚是滿意。她半帶讚許半帶斥責地對她的大臣說:“我親愛的納姆塔,你不應該尋求像恩利爾那樣的權威,你也不應該渴望做英雄一樣的事。難道你想坐上那高臺上的王座?難道你能執行對廣袤大地的裁決?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我應該輝煌地上升到安努的天堂去囉?”
說完她用黑色的羽毛扇掩口而笑,這些事說來荒唐,倒也解氣。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孤獨地困守在冥界,沒有享受到天上的幸福快樂,如今也微微釋懷了。
納姆塔知道女王其實心裡很高興,祂又話鋒一轉,皺眉道:“只是……”
“只是什麼?”女王追問。
“只是有一名天神對您很不尊重。祂見我來了卻毫無敬意,別的神都跪下了,祂既沒有跪下,也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祂一直大刺刺地坐在那裡,即使是恩基的勸告祂也不聽。”
“哦?祂是誰?”女王問。
“不知道,但祂現在就在大門外候著。我認為您應該對祂施以承戒!””納姆塔回答。
“怎麼,你把祂帶來了?好吧,你去把那個天神帶到我的面前!”女王命令道。
納姆塔進去稟報的時候,涅伽爾內心一直在掙扎:現在祂還在冥界大門之外,此刻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到底跑還是不跑?
祂一來就感受到了,這個地下世界比想象中還要廣袤幽深得多,每個層級、每個部分都神秘而迥異,不知潛藏著多少神怪。祂畢竟勢單力孤,進去後能出來的機會不到百分之一。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祂還是決定留下來,去會一會那個膽敢侮辱天神的冥界女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妖豔賤貨!
這時,冥界的第一道大門轟然開啟,比極地更加寒冷的死亡之氣像怪物的觸手一般沿著門框向外搖曳蔓延。死亡與命運之神納姆塔高大的身影負手站立在灰暗的霧氣中。
“哦,沒有逃跑嗎?夠倔強的啊!”納姆塔咧嘴而笑,露出灰黑的尖牙,“那就請吧!女王陛下正在地獄深處的宮殿中等著你!”
涅伽爾竭力維持著臉上的鎮定。祂暗暗吸了一口氣,握緊手裡的天命,抬腳跨入了冥界的大門。
納姆塔不屑於收回祂的天命。與其讓祂毫無反抗之力,還不如使之徒勞地掙扎一番,再絕望地死去!
門後不遠就是泛著霧氣的吞噬之河,就連最輕的羽毛和靈魂都會在那漆黑的河水中沉沒。祂們剛到岸邊站定,幽靈般的擺渡船就在冥界船伕的駕駛下無聲地劃了過來。
祂們渡過吞噬之河,經過審判之殿,然後穿越每一道地獄。
納姆塔故意領涅伽爾走上那條最漫長的道路,好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見識見識地獄的恐怖,使之一步步陷入絕望中。
涅伽爾邊走邊看,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又到了這裡嗎?這記憶中的地方,似乎變得更加宏大、複雜了。
祂們穿越重門,經過了翻滾的熔岩之湖、極寒的地獄、流淌著刀尖和毒液的冥河、散發著腐臭的沼澤地……
人類亡魂成群結隊、痴痴木木地跳入深淵下的靈魂之河;無數巨靈潛伏在黑暗中,發著磷光的眼睛像詭異的星辰,巨大的呼吸聲如山谷中呼嘯的風;罪人的慘呼混合著怪物的嘶吼,下層深處散發著強大得難以描述的太古魂靈的氣息。
涅伽爾手裡緊捏著那些天國帶來的天命。還不夠……這些武器還不夠我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祂心裡估量著,暗暗記下祂們經過的道路,觀察著可能存在的隱藏捷徑,為將來逃脫冥土做好準備。
納姆塔有點吃驚,即使是天神,到了這個黑暗恐怖的亡靈之國也會被嚇得戰慄腿軟。但那傢伙卻一聲不吭,確實很有膽色。而且祂漆黑的髮色、陰鬱的氣質,跟冥界的大阿努納奇們還真有點相似……
終於,祂們透過冥界的七重門,走進了輝煌的冥界之宮。遠遠的,女王高坐在閃耀的寶座上,華麗的黑裙撒了滿地。
涅伽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