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吉爾伽美什陡然驚醒,睡意全消,他站起來推了推他的夥伴說:“喂,恩奇都,你剛才叫我了嗎?我為什麼會突然醒來?”
恩奇都睡眼惺忪地說:“沒有啊……怎麼了?”
吉爾伽美什追問:“你沒有觸碰過我嗎?為什麼我會感到如此不安?有神經過了我的身邊嗎?為什麼我的肌肉在顫抖?我好像又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恩奇都『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問:“你又做了什麼夢?”
吉爾伽美什低著頭,雙拳握得發白:“我的夢是如此驚人,如此令人不安……我夢見一隻狂暴的野公牛突然近在咫尺地向我襲擊,我能聽到公牛震耳欲聾的咆哮,臉上感受到它的灼熱的呼吸。我竭力反抗,可是我手腳麻痺無法抬起。公牛的前爪將大地震碎,牛角將岩石劈開,它的吼叫像颶風一樣將塵土揚起,佈滿天空……我無力地跪倒在一個人面前,太陽『穴』猛烈地挑動著……那個人扶著我的雙臂支撐著我,然後將他水袋裡的水餵給我喝……”
吉爾伽美什敘述完他的夢境,抬頭用徵詢的眼光看著恩奇都:“我的朋友,你說這是不是神意?烏圖再次用噩夢警告我,不要再將這旅程繼續下去了,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回頭?”
恩奇都為難了,吉爾伽美什的直覺也許是對的,可是,他們就這樣放棄,打道回府了嗎?想到此,他沉默了起來。
系統對他說:“現在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麼事,不能放棄啊!勸一勸他吧,給他一點鼓勵!”
吉爾伽美什見恩奇都不說話,也心『亂』如麻地跌坐回地上。
在這樣的三更半夜,外面寒風呼嘯,屋裡的火堆只剩一朵微弱的火苗,他們就這樣在黑暗中陷入沉默,確實也不是辦法。於是恩奇都艱難地開了口:“我的朋友,神聖的公牛不正是神的象徵嗎?我們要追尋的那位神——英雄烏圖難道不正如公牛一般狂野而強大嗎?你看到的野公牛也許代表著烏圖——我們的保護神。”
吉爾伽美什認真地聽著,恩奇都繼續對他說:“那位給你水喝的人是你一個人的守護神——盧伽爾班達,他會在困難中幫助你,給你帶來榮譽。拋開那些恐懼,振作起來吧,讓我們在一起去完成一個這個大地上從來沒有人類能做成的事!”
盧伽爾班達是半神國王中極少數被尊奉為神的人,他死後成為了吉爾伽美什一個人的守護神。吉爾伽美什面對敵人時英勇無畏,就是因為他認為班達的靈魂跟在他身後,注視著他的每一次戰鬥。
吉爾伽美什聽了果然勇氣倍增,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恩奇都。”
恩奇都嘆氣著說:“睡吧,儲存好體力。只是今後我們需要格外小心,謹慎行事。”
於是他們又熟睡過去,一夜無事。
早上起來,他們繼續翻山。吉爾伽美什神采奕奕,看來已經把昨天的夢拋到了腦後,甚至對著山谷喊出“只要我們聯合在一起,沒有什麼能擊敗我們”這樣中二的話。
看著吉爾伽美什充滿幹勁地走在前頭,恩奇都搖著頭,暗暗擔憂。他知道吉爾伽美什並不是那種敏感、神經質的人——確切來說是神經比較大條的人,但是卻會做那些奇怪的夢,難道真的是神對他的護佑和警告?
而他總是將夢向好的方向解釋,是否擾『亂』了吉爾伽美什正確的判斷?
恩奇都放眼望去,高大的樹木,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巍峨的山,巨大的峽谷——感覺他們就像科幻電影中的星際流浪者那樣,剛剛迫降在一個荒涼、原始的星球上,感到世界如此巨大,他們如此渺小、無助。
雖然目前尚無險惡出現,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個星球上是否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是否有危險而未知的生物正在用冰冷的視線在暗中向他們窺視;也許他們只是碗底的兩隻螞蟻,神正睜著祂巨大的眼睛,高高地向下俯視,而所謂天地悠悠只是他們的錯覺,實際上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是的,腦海裡的“系統”不正是監視著他的“神”嗎?恩奇都,這位叱吒天下的半神戰士只不過是一個幻象,而真實的他,只是一個躺在實驗室裡無法移動的傀儡而已!
那麼他們又為何一定要踏上尋找永生的旅程?他完全可以告訴吉爾伽美什:你註定失敗,永遠追尋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這個旅程的終點只有死亡——我們回去吧,從此開開心心,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無論面對任何半神、國王、戰士、怪獸,我們在人間將橫行無忌,再無敵手!
系統察覺到恩奇都的情緒,它對他說:“不要將未來估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