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真的被狐嬉言中!胸中難遏的怒氣瞬間翻湧。
“千萬別急,你等我想辦法。”狐嬉衝著十方略一頷首,便在侍衛的催促下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門拱的陰影中。
亦如數月前成巫儀式時所見,殿內因為中央的長明火臺自是十分敞亮。只是因為除了三五個守衛再無他人,靜謐的大殿即便是輝煌,可難免讓人感覺寂寥、冷鬱。這樣的心情看去,火臺旁的六根白玉石柱上的獅虎圖騰全沒有之前見過的躍突氣勢,相反是一副作態之勢。
繞過火臺只見內殿後側,雍容的婦人用手撐住頭,雙目低垂,一動不動地側靠在白玉王座上,表情雖是寧靜,卻是如殿中浮雕石刻般了無生氣。
“狐嬉前來拜見妖王。”感覺妖王似乎並未睡著,狐嬉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聲行禮。
“哦,你來了……”妖王收起眼中落寞抬起頭,笑得有些勉強,“你是要去祭壇參悟聖物吧?我這就讓你進去。”。
“不忙!”眼見妖王已立起身,欲按向王座上的機關,狐嬉上前阻止。
手上的動作停止了,妖王疑惑地轉過臉來,“怎麼?”
本來想直接提及冥獸城的事情,但看此時的氣氛似乎不太合適,狐嬉沉吟了片刻,信口杜撰起來,“屬下見陛下獨坐在這正殿之中有些寂悶,便想起之前在外巡遊時聽到的一個有趣的故事,想說給您聽了解解乏。”
“有趣的故事?”妖王眉頭微微觸動,有些詫異地斜眼望去,可隨即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一抹微笑輕柔地在嘴角盪漾開,“呵呵……難得巫師還記掛著我的心境,那就說說吧。”
嘴角的燦爛只是如流星般轉瞬即逝,卻已深深划進狐嬉的心中。妖王的笑容果然很美妙啊!這就是冥滅口中那個笑靨溫暖如午後陽光般的女子嗎?
“恩?你怎麼不說了?”王座上的人淡淡問道。
“哦,屬下這就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收起面上痴惘的神色,低下頭來緩緩說下去,“這是我在通天湖畔聽到的故事……很多年前有一個貴族家的公子,因為受不得約束,偷偷跑出家族的地界,來到異地遊玩散心,誰知道卻不小心迷了路。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隨從的照料下跑這麼遠,所以心裡十分惶恐不安。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一位女子,一位笑靨溫暖得讓人如沐春光的女子……”
狐嬉說到這裡抬起眼,偷偷打量起王座上的婦人。只見她漆黑的眼眸中只是微微觸動了一下,隨即所有光芒又消逝而去,彷彿是被吞噬在那片深邃的幽暗之中。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笑,卻又不像,“多麼老套的故事啊!那女子肯定問他‘你是誰?’而他肯定不願說……”
“呵呵,是這樣的,讓妖王見笑了。”狐嬉笑著掩飾臉上的尷尬,暗自苦惱接下來該如何繼續編撰下去,“然後……那女子見他道不清來路,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便好心收留了他。兩人相濡以沫,情愫交纏,他竟猶豫著不想再回到錦衣玉食的家中。”
“那麼,後來呢?哼,粗茶淡飯怎麼留得住受盡了榮華富貴的紈絝子弟?他肯定還是要回去的吧?”妖王冷笑起來。
“後來,後來……”額上滲出汗珠,臉色隱隱泛白,狐嬉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才是。暗驚妖王明明已聽出話中意味,卻還要苦苦逼他說出來。這個女人果然深藏不露!
“哼,後面我來替你說吧!”妖王冷冷地盯住狐嬉,眼中射出的鋒芒讓他不敢再直視,“後來他還是拋棄了這個女子,回覆自己原先顯赫的身份。並且為了抹掉這段並不光彩的經歷,在女子和她家人遭受人族欺凌的時候,仍是避而不見,不肯施與援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部族三百一十七人,不論婦孺老幼,全部死在人族的刀劍之下!”
“啊?”狐嬉驚詫地抬起頭,只見眼前人的臉龐再也不是之前所熟悉的平和,眼中流露的光芒本應是憤怒,可眼波卻隱隱顫抖,彷彿已被痛苦的魔魘緊緊擒住。可想起之前在冥獸城中,冥滅平緩的述說,悄然抹去這段波折,難道是他故意隱瞞嗎?
“哦,不對,是三百一十六人。那個女子在家人的掩護下最終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妖王轉過臉去,注視著正殿中央的火臺,雙目已是空洞,連火焰的跳閃也在眼波中悄然隱了去,“你永遠也想象不出……滿身血汙、奄奄一息,卻要拼死掙扎著逃出鮮血淋漓的絕望,那是種什麼感覺。也許很多人在那樣的境地早就放棄了,而那個女子卻沒有。她拼命地跑啊跑啊,麻木地跑啊跑啊,精疲力竭也不敢倒下……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