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你,也曾保證過會信任我,你教我有什麼心事都彼此傾吐,不要為著一時好意,反而自誤。我每一句都記在心裡,莫非你自己倒忘了。”
他輕輕伸手,替容謙拂開幾朵被風兒吹到身上的落花:“容相,你不願我為難方輕塵,不是為著朋友之義而枉顧燕國的安危,而是為了擔心我吃虧。對不對?我不知道方輕塵到底憑什麼讓你如此忌憚,但你既然有這樣的顧慮。我自然要叫你放心的。秦燕已經議和,楚國又和燕國並不接壤,方輕塵這個人能利用掌控固然好,若是不能,結一仇總不如交一友要好。我也不一定非要去謀算他。”
容謙也不由微笑:“看來你當了爹,性子倒是溫和謙沖了許多。”
“這與性情無關,我只是信你罷了。”燕凜一笑,眼神有些傷痛,有些悵然,卻也有欣慰歡喜:“容相。發生過那麼多事,為著我的多心猜忌,累你到這種境地。我若還不能信你,便連人也不必做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總是護著我,衛著我的。你既然這樣擔心我和他衝突,當然更多的還是替我著想,我要連這一點都看不明白,也就不值得你這般待我了。”
他的語氣比風還要溫和,神情既似憂愁,也似堅定,偏又帶著說不出地關切和信任。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容謙。
容謙只覺心中一陣柔軟,一時竟不知可以回應什麼話。
唉,小孩子有的時候太貼心太懂事,其實也還是讓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而且,這樣說得他好象挺沒同學愛似的。其實……其實他還是挺擔心方輕塵那隻狐狸的。
那小子人倔強。性子又怪,吃虧受罪都不肯出聲,偏現在身上又帶傷又帶毒,前不久還受了點打擊,一直不太順。就算是明知方輕塵跑來拜訪他。沒準是安著壞心眼,卻多少還是不想方輕塵在燕京再遇上什麼不愉快的事。
看著容謙有點感動。卻又努力不想讓感動流露出來的樣子,燕凜倍覺好笑。細想起來,容相在他面前,笨拙地不能設防,自然流露真性情的時候越來越多,以往的高深莫測,沉穩鎮定,卻是越來越少了。
這樣的容相啊……
莫名地只覺清風入懷,一陣舒暢。燕凜起了身,推著輪椅在百花中徐徐散步,笑道:“容相如今可放心了,不用再吃不好睡不著,整天替**心勞神了吧?”
容謙乾咳了一聲,臉色居然有些發紅,其實最近這幾天,他心思重重,固然是因為方輕塵要來,但多少也有些別的雜念,不過這些事啊……咳……與坦白無關,與信任無關,反正是絕對不太好對燕凜說的。
好在這時燕凜是在後頭推著輪椅走,沒有看到容謙地臉色,倒也並未查覺有什麼不對,只輕輕地同他說些閒話,又講些小皇子如何愛哭,睡覺如何如何不安生,累得他怎樣怎樣辛苦的話。
容謙聽得只是低笑,輕輕地笑答:“你以前,比他還要麻煩,我整日都要抱著你,稍一鬆手,便是大哭大叫。可憐我別說是批閱奏章,就是上朝理政,也不敢把你放開。這邊和滿朝文武討論國事,那邊你就尿了我一身……”
燕凜聽得臉上發紅,心中倒不十分相信自己幼時能有如此頑劣,只是這事也只能由著容謙一張嘴隨便說,又找不出什麼人去與他對質的,只得乾笑兩聲,硬著頭皮當沒聽到便罷。
好在容謙也十分給他面子,不再多說英主雄君嬰兒時地笑話,只絮絮叨叨叮嚀他如何照料孩子。
燕凜安靜得聽著那個曾經掌控一國的蓋世人物,如今嘮嘮叨叨同他講育兒經,心中一片溫柔。
當年燕宮中處處殺機,容謙不得不時時護他在旁,凡事親力親為,既當爹又當娘,還要當老媽子當老師,如今國家安泰,宮中順遂,這些照料孩子的細微小事,哪裡用得著他這個皇帝親自去做。
然而,就這麼靜靜地聽著,想象著許多年前,容謙就是這樣一點點護他周全,呵護他長大,那可以握筆批乾坤,執劍衛江山的手,笨手笨腳給他換尿布,餵奶,拍著他,哄著他,讓他睡覺,一點點由拙劣到熟練,每一個細節,甚至都可以清晰地記到今日。
於是,帝王的雄心豪情,都在這百花清風中,慢慢地柔作了春水。
容謙說了半日,沒聽他哼半聲,不覺回首道:“你想什麼呢?”
燕凜定定看著他,柔和地笑,輕輕道:“我聽著呢,容相,我雖不說話,但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著,我都記著。”
容謙見他神色出奇地柔和,倒是怔了怔,忽得一笑:“算了,人啊,不服老不行,人一老,就嘮叨多事,今時不同往日了,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