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意,側首細看睿瑤隱在寬袖下的手探出來,藉著桌子的陰影快速用啞語告訴她“歌舞表演、月魄樓。”
竟忘記了這個,如此重大的場合,自然是少不了表演的。只是,月魄樓怎麼說也是娼家,下九流的行業,怎麼能到宮裡來表演?
身後沒有人坐著,斜對面的東方涵語只做不經意地往這邊瞟了幾眼,一直在和皇帝低聲說話。
倒是正對面的郡主東方夢藍,眼光幾乎釘在這邊,肆無忌憚地打量鳳君,眼裡幾分豔羨幾分疑惑。想是少見如此打扮的女子,又對這個未著官服卻坐在太女身邊的人十分好奇。
鳳君回視過去,東方夢藍大約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有著這個世界少女少見的纖秀,薄唇鳳眼,身上裝飾俱為白色珍珠所制,讓人覺得華貴細緻。於是彎起眉眼,勾唇一笑,舉杯示意一下,微微低了頭表示敬意。趁著放下酒杯的動作做手勢問睿瑤“為什麼?”。
東方夢藍疑惑之外又添驚訝,這女子果然不一般。對著皇族也敢如此閒適,那舉杯示意的動作倒像是跟個平常好友對飲一般。
睿瑤輕輕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是誰安排的,只能靜觀其變。
有悠揚的琴聲響起來,接著加入洞簫編鐘,樂聲漸響。
“叮鈴……”驀然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來,準確地切入樂音的拍子間,如滴水入池,夜雨擊窗,伴著呼吸一樣的頻率,步步接近大殿。
席上本來也只是略有些熱鬧,此時已然全部靜了下來。人人都望著大殿入口,等著表演者入場。
皇帝也停下言語跟大家一樣朝門口看去,本來飲宴自有教坊司的人安排表演,不需她們操心。鳳後前幾日閒聊提及有特別的舞蹈,故此傳話叫內廷的人安排換了。看這出場架勢,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八個白衣男孩弧形排列一手執彩扇半遮顏面,一手高舉聚在中間,蓮步輕移,緩緩走進。走到殿中時,配樂笛聲嘹亮地拔起,樂聲歡快。男孩隨聲旋舞,越旋越快,似快至極點的一瞬齊齊如綻放的花瓣般向外倒去。樂聲立止。
眾人這才看清,八人中央還有一個鵝黃的身影伏在地上。一聲幽怨遼遠的簫聲響起來,鵝黃的身影微微顫抖了一下,宛若風中柔弱的花蕊緩緩舒展開來。
在這兒等著呢!鳳君看著玄樂低眉斂首慢慢站起來,單足立起,隨樂轉動,長袖飛揚身形流動宛如飛絮,忽地一個旋身躍出白衣男孩擺出的圈子。遮面的輕紗飛起一角,露出若隱若現的半張容顏,剎那間有種殿中光輝都集與他一身的感覺,月照人間。心裡竟然不知什麼滋味,只無奈地揉了揉開始跳動的太陽穴。
東方瀟然看著越舞越近的絕色男子,美則美矣,心裡不知為什麼漸漸有些緊張。許是剛被行刺沒多久,心裡戒備自然重些。危險接近的感覺越來越濃,再無心思欣賞舞蹈。
轉頭一瞥正看見鳳君擱在桌子上的右手跟著音樂打拍子,腰間的墜飾閃著幽幽的綠光,細看竟不是尋常玉佩,而是管巴掌長的玉笛。水色濃重,顯示價值連城的。
當即打個暫停手勢,侍官跟著一聲唱喏,樂聲噶然而止。
玄樂早看見月鳳君坐在皇帝附近,正竭力忍著心頭莫名泛起的絞痛,努力調勻呼吸向前以求完成任務時。忽然被叫停了,略有些茫然地伏跪在地等待下一步指示。聽得正前方皇帝道:“朕看月卿家腰懸玉笛,想是精通樂律,不知屬實否?”
接著那清朗女聲雖帶笑意卻無半分暖意的回答,“回皇上,談不上精通,閒來無事,怡情而已。”
不戰屈兵
那清朗女聲雖帶笑意卻無半分暖意的回答,“回皇上,談不上精通,閒來無事,怡情而已。”
皇帝笑道:“朕二十年前曾有一故人擅翡翠短笛。今日我見卿家所配短笛水色嫣然,小巧別緻。以樂器為飾又甚為少見,想是頗為喜愛擅長,故有此一問。”
鳳君心中忍不住想冷笑,翡翠短笛實是歷代淨雪宮主以音御獸的道具,這擅長短笛的故人必是月天楓,爹爹當年為其做出如許大的犧牲,二十年來生死不明,僅一句故人便可略過麼?
當下起身步出席位行到殿中拜道:“微臣確實甚愛此笛。與樂律上不敢說,單隻笛子一道卻是拿的出手的。今夜君臣同樂,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側,微臣便獻上一曲,以助酒興。”
天寧女子為尊,風雅談笑少不了樂,好友交流奏樂不少,卻沒有人會在這等場合去主動給別人表演。皆因與優伶戲子同臺還有何身份?是以在場眾臣一片譁然,無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