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牙間“嘶”聲連連,仍舊面不改色,連眉頭都不願多皺一下。
宣紫更加恨得牙癢癢,你不就犯,那我變本加厲,棉球專往他的傷口上掃,血一流,再按一按。
孟溪林被迫害慘了,抓著她的手腕,將嘴裡染得通紅的棉絮吐出來,衝對面的女人抬了抬下巴,說:“幹嘛,謀殺親夫?”
宣紫手上動作一滯,氣無處可撒似的將鉗子對準他的手背,狠狠一紮,質問:“孟溪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你以前偽裝的太好,還是我眼瞎,你不像是那種會煽風點火的小人啊。”
孟溪林連忙鬆開她,握著自己的手,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不能。”
“……”
“你到中國來幹嘛,是要竊取情報訊息,還是倒賣外國技術,你現在很缺錢嗎,信託基金都用去給你爸打官司了?”
孟溪林眉一挑,“真沒人提醒過你,你說的笑話一直很冷嗎?我為什麼就不能因為你才不遠千里的跑過來,不然誰要拋棄熟悉的環境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來。”
宣紫噗嗤一聲笑得不行,說:“我不會說笑話,你說笑話的功力倒是見長。你會為我過來?”
他冷笑著搖頭,不想回答。
宣紫:“喂,孟溪林,我和你說話呢,你真的為我而來?”
孟溪林眼神一暗,將臺上的東西收拾規整,邊說:“我一個同窗在這邊工作,說這邊實驗室堪稱頂尖,我過來看看,看對我研究會不會有幫助。”
宣紫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語帶諷刺地說:“到現在還沒放棄你那破課題呢,又是搞研究又是做醫生,你這個人精力倒是旺盛得很,不怕分、身乏術忙不過來?”
孟溪林也揶揄她:“我看你精力也不錯,又是當我未婚妻,又是做別人女朋友——”他眼睛忽然掃到宣紫手上的那枚戒指,眯了眯眼,說:“呵,看來還不只是女朋友。”
宣紫捉到他的目光,注意力也落到自己的手指上。
原本以為簡單的一個圈,足以圈起相愛的兩個人,現在才發現,圈內的空間畢竟太小,圈外的世界才是我們存在的生活。
她將手別到身後,默默取下這個環,小聲說:“咱們走吧,我不想再呆在這兒。”
孟溪林點了點頭,說:“聽你的。”
孟溪林是二代移民,自小便在遠離中國的地方成長。除了黃面板,黑頭髮,蹩腳的中文,沒有一點中國人的特質。
和宣紫見面那次,是他第一次來中國,對這片他父母那輩開墾過的土地,陌生又好奇。
宣紫帶這位國際友人在城市的周圍轉了一圈,華燈初上,霓虹如錦,處處都是歸家的腳步。
越往城市中央車越難行,他們索性中途下車,靠雙腳行走。
孟溪林頂著一張腫臉,再俊美的容貌看起來也有些猙獰,一路被人指指點點,宣紫取笑他是八戒,他哪裡懂,自顧自說:“我要餓死了。”
宣紫振振有詞:“連吃這方面也像。”
她帶他去有中國特色的大排檔,坐落在高樓之間的窄巷裡,油布搭成簡易的棚,菜用旺火快炒,分把鍾便裝盤,端過來的時候尚且滋滋響著聲音。
宣紫對這一切甘之如飴,孟溪林那屬於醫生的潔癖卻突然發病,坐下來的時候在椅子上墊了一層又一層的紙巾,輪到吃的時候又把餐具洗了又洗,然後看著滿桌子濃油赤醬的菜,打定主意不肯動筷。
宣紫也不多勸,拿一勺子舀了滿滿的麻婆豆腐等在一邊,用手肘搗搗他,問:“我媽沒發現我私自回來,你也幫忙圓了不少謊吧?”
“啊?”孟溪林低頭看她,“哦。”
她手一個飛快往上,將勺子抄進他嘴裡,就見孟溪林白淨的一張臉登時變得通紅,喉嚨嚥了兩咽,含糊不清地說:“水!”
他從不吃辣,刺激點的食物都拒之門外,這麼一下幾乎衝出淚來,手捂在嘴邊不停咳嗽。
宣紫笑得肚子都疼,伸出手招呼:“老闆,來瓶雪碧。”
老闆忙著炒菜,老闆娘忙著收錢,送雪碧的是個沒有桌腿高的小孩子,扎兩個沖天的小辮,肉嘟嘟的臉蛋聚著兩坨紅。
她蹣跚學步,地上不平,沒走到宣紫身邊就一個跟頭摔了下來,整個人撲在地上像壓扁的糰子。
霎時間,排擋內響起尖銳的哭聲。
他父親嚇了一跳,放下手裡的勺子就跑來抱她,三四十歲的大男人,看向孩子的時候,有柔得化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