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越來越寒。方才只有明士貞試探我,我卻根本沒去試探明士貞說的對不對。可是如果明士貞在騙我,他又有什麼用意,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想得頭昏腦脹。現在也沒功夫想這些了,不管怎麼說,明士貞現在在幫我,他的底細以後再查吧,當務之急是去聽聽何從景到底與那個“海老”說些什麼。幸好這望海館雖在城中,佈置得卻大有野越,高樹林立,枝翻葉茂,借樹木藏身,誰也發現不了。
小心走了一程,前面忽然有一片空地。那是一座很大的假山,做成一個懸崖模樣,下面是一個大池塘。這池塘也做得象個海灣,大概是望海館得名所在。假山上有四個人,一個人手握釣竿坐在懸崖邊上,另三個人一前兩後站立著,後兩人皆是滿頭白髮,正是木玄齡與鬱鐵波,站在前面的自是何從景了。
我躲在一顆大樹後,把手攏在耳邊,側耳凝神聽去。幸好海風是吹向我這邊的,他們聲音雖然不大,卻還可以隱約聽清楚。此時正聽得何從景道:“海老,他們到底適合用意?”
老人道:“這些海賊倒是膽色過人,不無可取,能用則用之,不能用則殺之。只是,若用了他們,倭人那面就必要斷了。”
是五峰船主!我心頭一亮,已約略猜到了端倪。
來的那些人,是五峰船主。海賊依靠倭人勢力,在海上搶劫過往商船,自然與靠商船得利得五羊城是不共戴天得死敵。當倭人與五羊城聯手,海賊勢必不能再劫商船了,怪不得他們要竭力破壞五羊城與倭島聯手之計,不惜秘密將倭人得使者斬盡殺絕。而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也不惜代價要消滅正撞上此事得天馳號。
那是我還想不通海賊為什麼會突然與倭人翻臉,原來當中有此玄機。而五峰船主居然敢冒充倭島使者來與何從景談判,真個如那個老人所說,膽色過人。
這些海賊確實非同一般,在兩股勢力得夾縫中游刃有餘,堅持到現在,五峰船主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
何從景此時沉吟了一下,道:“只是,海賊的胃口可不小,在海上飄忽不定,以前總找不到他們。此番既然送上門來,不如將他們殺了,再派人來與源氏幕府聯絡。”
那老人低低一笑,道:“城主,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之所在,正如釣鉤之香餌。五峰船主的胃口不小,源氏幕府的胃口可更大,若將倭人引來,只怕尾大不掉,難以收拾。”
何從景默然不語。看來他也未必沒有與倭人聯手將蛇人與帝國消滅後,倭人再消滅自己的憂慮。他想了想,道:“只是,帝國已是外強中乾,與帝國聯手,付出較多,所得卻又較少,實在有些不甘。”
那老人手忽地一抖,釣竿一下舉起,鉤上掛著一尾魚不住跳動,在月色中銀光閃閃。待那魚在跟前,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魚身。這魚力道不小,身上又都是滑滑的粘液,本來很不好抓,他卻輕描淡寫的便抓到了手中。他將魚從鉤上摘下,扔進身邊一個桶裡,又在鉤上放了餌料,重又擲入水中,道:“城主,正因為帝國已是桑榆晚景,才會急於聯手,不惜以一王一候為質,再提供輜重,源氏幕府可不會答應這等條件的。”
何從景道:“海老,您的意思是與帝國聯手較好?”
老人道:“以當前而論,蛇人勢大,不論帝國還是五羊城,獨立皆難抵擋,唯有雙方聯手,方能與之抗衡。至於說帝國的實力不如倭人,倒也未必。去年我去苻敦城,見西府軍能擊退來犯蛇人。雖然那支蛇人並不強,但以西府軍便可得勝,帝國軍自然更勝一籌。何況倭人去年犯句羅之境,最終鎩羽而歸,可見倭人實不強與帝國。何況倭人皆貪利忘義之徒,與之聯手,定不願全力在前,只想坐收漁利,與之合兵,所得更少。”
何從景想了想,道:“若於帝國聯手,將來帝國對五羊城下手,又該如何是好?”
老人頓了頓,道:“如今這帝國,當年是如何得來得?”
何從景怔了怔,馬上一躬身,道:“謝海老指教。”
帝國是大帝當年率十二名將,東征西討,最終建立起來得。大帝初起時,力量也很小,前後共花費了九年時間,其間三起三落,有一次甚至眾叛親離,連一同起事時得十八子也有一個背叛了大帝,但最終大帝還是得到了這片廣袤得領土。老人的意思,也是說何從景一樣可以在其間發展勢力,走上與大帝同樣的路吧。何從景顯然明白了這個意思,我聽得暗自心驚。雖然何從景最終放棄了倭島是件好事,可是如果他知道我已經聽到了這些,只怕又要有變數了。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