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道:“這是太子的意思。怎麼了?”
是太子的意思啊,我不禁微微一笑。這隻怕也是文侯出的主意。二太子一心要立軍功來壓倒太子,但他沒想到,帝君心目中,能在天壽節上博得他的歡心,只怕比在戰場上立功更令帝君看重。
文侯當真不放一事空啊。以前我就很佩服文侯心計,現在更是敬佩不已。
一個名將,要有勇有謀,武侯如此,陸經漁也如此。如果我要成為名將的話,那文侯就是最好的老師了。
和薛文亦談了一陣,薛文亦留我在工部吃了頓飯,說起瞄準器的事,薛文亦說文侯相當看重,苑可珍也已破格調入工部,成為工部的正式成員。以他一個半大少年就進入工部,那也是沒有前例的。說到明天試驗瞄準器時,我對薛文亦說,一旦試驗成功,便稟報文侯,說這本是吳萬齡發現的。
吃過晚飯,我向薛文亦告辭,出了工部。工部座落在地方在帝都算是很不繁華的,但現在也有幾分喜慶的氣氛。帝君的天壽節,也算一個與民同樂的節日,連這兒的那些貧民也都有點過節的意思,這也算帝君的一項德政吧。
我正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叫道:“楚將軍!”我把起頭,不知是誰在叫我,看去,卻見兩個穿著便服的人在人群中向我招手,其中一個是前鋒七營的百夫長錢文義。
錢文義在前鋒營時和我關係很好,我們都是平民出身的小軍官,又是同僚。後來我離開前鋒營後,也很少見到他,路恭行回來時,他並不是五人中的一個,我只道他已沒於戰陣,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到他。我欣喜若狂,擠開人群走到他邊上,一邊抓住他的肩道:“錢文義!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錢文義卻沒有我這種歡喜,只是道:“我們昨天才回到帝都,一行只剩了兩百人了。”
他臉上滿是風塵之色,一路上不知受過多少苦。我道:“前鋒營還有人回來麼?”
“蒲安禮和邢鐵風他們也回來了,我們這一批百夫長,逃回了七個。”
前鋒營二十個百夫長,除了在高鷲城中戰死的,本來在城破時還有十四個,能逃回一半,已算很了不起了。我嘆了口氣道:“別去想他了。知道麼,蛇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攻到了東平城了。”
錢文義道:“我是從西北一條路上來的,沒過東平城。本來想找到西府軍,可是走錯了路,居然差到了朗月省。幸虧碰到朗月省的王鎮總督,給我們幾匹馬,不然我們就算僥倖逃過戰火,也要死在路上。”
朗月省是最西的一個省份,地界很大,但人口只有七十萬,當得上“地廣人稀”,那兒的總督也是帝國十九行省中最無關緊要的一個,帝國西疆,其實還是靠成昧省總督褚聞中的兩萬狼兵守備。聽說朗月省連一個大城也沒有,因為土地太過貧瘠,連強盜也不大有,所以朗月省根本沒有駐軍,王鎮只帶了兩百多個隨身的護兵,只是為看管流放到那裡的罪犯而設立的,而王鎮這個總督自己也是因為忤了文侯才被派到那裡當總督,近於半流放性質。那裡地處高原,馬匹並不太多,最多的是一種長毛牛,王鎮能給他們兩百匹馬,實在是竭盡全力幫助他們了。
如果我那時沒有到西府軍駐地,也差到朗月省的話,大概她們不至於會被送進宮裡吧。我一想到她,心頭又是一陣疼痛。
錢文義大概發現我臉色有異,道:“楚將軍,你也別多想了。我們今天去國殤碑前祭奠君侯,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因為天壽節,祭儀全都押後,這些天民間連出殯都不許,但我們自己趁夜去祭總沒關係吧。我有些臉紅,回到帝都這麼多天,我從來沒想過要去祭奠一下死去的弟兄麼。我道:“好吧,我們叫輛車,再買點酒去。”
華表山在帝都城西郊。華表山孤峰兀立,頂上有郊天塔,塔下又有國殤碑,以前每隔兩年的,駐守在帝都的三萬禁軍和外圍的十二萬駐軍都要到國殤碑下進行祭祀。帝國征戰數百年,國殤碑上刻著的陣亡將士名字就已經有數十萬了,更不用說在連年征戰中死去的無名士卒有多少。
我們到國殤碑下時,天已是黃昏。山銜落日,映得半天俱紅,連樹葉也變成了紫色。我和錢文義他們在國殤碑下燃起一堆火,錢文義倒了幾碗酒,我們一人端了一碗,錢文義對著石碑道:“君侯,您英靈不遠,願來世再為名將,保家衛國。”
他把酒灑在碑前,我們在他身後也把酒灑在地上。我在灑酒時小聲地道:“死去的弟兄們,你們也喝一口酒吧。”
酒灑在地上,把泥土也溼了一塊。一陣風吹來,揚起了落葉塵土,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