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粼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
只是,被他的情緒感染,加上化成人後的種種經歷,也覺壓抑。
冷粼低聲唱和道:“蛩鳴聞心亂,夜半醉無眠,披衣夜行月半彎,寂寞處處山;壺中有酒買醉,月下無人笑天,訴盡心中不平事,逍遙山外山。”
這首歌,還是白靈曾經教過他的——那樣一個活潑青春的小丫頭。
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許久,莫問天輕輕問道:“冷兄弟,修行是為了什麼?”
是啊!修行為了什麼?
開始時,修行是為了早日脫卻狼身,現在努力修行,則是為了報仇,可報了仇之後呢?
“或許是……成仙吧!”冷粼說得也有點不肯定。
“成仙?”莫問天忽然大笑起來:“為什麼要成仙呢?神仙有什麼好?如果說只有屏除七情六慾才能成仙的話,我寧願做一個充實自在的凡人。”
冷粼無語,他還不是很明白人類之間的感情。
對於他來講,他的感情觀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莫問天此時止住笑聲,說道:“冷兄弟可否知道,為何我邀你來我家?”
冷粼搖了搖頭。
“原因有二,一是冷兄弟年紀輕輕卻修為驚人,我老莫有心結交;第二……”莫問天猶豫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就是丁家即將到來的劫難。”
“劫難?”冷粼有些不解。
“莫某師父後半生精研紫微術數,所料之事,十有八九。臨終前師父曾交代說這是丁家的劫難,也是我的劫數,若非有貴人相助,則必將大禍臨頭。
“今日在路上巧遇冷兄弟,我就知道我的貴人到了,特意在茶館與你相見。”莫問天忽然雙手抱拳,向冷粼深深行了一禮。
“望冷兄弟看在丁家上下五十六口性命的分上,施以援手,莫某感激不盡;若過此劫,莫某這後半生再無牽掛,願供冷兄弟驅遣。”說罷長揖不起。
冷粼一聽,這還得了,趕忙上前扶起莫問天,誠惶誠恐道:“莫大哥千萬別這樣,折殺小弟了!何況小弟的授藝祖師曾說過,要多行善,少濫殺,這也是小弟分內之事。”
莫問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得兄弟之助,莫某就可以放心了。”
之後幾日,冷粼一直在丁府居住。
丁家乃南平府豪門大戶,衣食住行自是奢華無比。
冷粼自修成人形後,對穿衣打扮不甚在意,卻十分貪戀這人間美食,雖早就可以辟穀不食,卻無法收住這嘴饞之慾。丁家也不敢怠慢這三少爺的朋友,在莫問天有意關照下,冷粼終日品嚐珍饈佳餚,大呼過癮。
一日,冷粼正靠在門外的竹椅上,悠閒地曬太陽,手中小心捧著一杯極品的西湖龍井,細細的品味那若有若無的清香,在自己的唇間流轉。
之所以要小心的捧著那盞龍井茶,是因為昨天剛剛聽蘭心丫鬟說,那小小的一隻茶碗居然值上五千兩。
冷粼驚得目瞪口呆,暗叫:天啊,我在山裡的時候,砍一輩子柴都別想賺五千兩,丁家不是富得失心瘋了吧,用五千兩的杯子喝茶?
自那之後,冷粼喝茶時,每每緊緊捧著茶碗,生怕把茶碗打破。
不過這茶碗除了光澤亮一些、色彩膩一些、沒有缺口之外,似乎喝起茶來與街邊的豁邊大碗沒什麼差別,至於什麼定州官窯?冷粼壓根兒沒聽過。
“應該是茶葉好的關係!”冷粼自作聰明地點了點頭。
冷粼另又迷上另外一件事——丁家藏書無數,冷粼自從無意中拿來一本《黃庭經解》,翻看之後如獲至寶,當下不管通與不通,背了個滾瓜爛熟。
之後憑著這非人的讀書速度和記憶力,竟將丁家所藏之佛、道典籍,全看了個遍,雖然都不是什麼孤本秘訣,卻也讓冷粼受益匪淺。
冷粼修行,只是憑著一段道家口訣,沒有任何基礎,完全是瞎子摸象。
今日這一通死記硬背,日後慢慢領悟,正好彌補了以前的空白。
丁家上下諸人見他古怪,也不管他,由著他去。
一日,冷粼正手捧香茗,膝上攤開一本《法華三昧經》研讀,一副有為青年的模樣。
他嘴裡還不斷滴咕著:“這佛家老愛講隱晦的話,讓人乍一聽有道理,細細想卻相當於屁話;嗯,不過有些話雖如同屁話,細細想卻有點道理。”
正用功讀書間,聽得大門外來了陣劈劈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