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外人所知。
——師祖這篆隸果然有文徵明的殘韻。
王世貞在士林之中有三絕:文章、藏書、鑑藏字畫,本人的書法倒不被世人所重。他在篆隸一道極推崇文徵明,對前代書家頗有鄙薄。故而他自己的字寫出來也很有文徵明的味道。
陳象明看著那副靜氣書,心頭放空,呼吸綿綿,好似老僧入定。
李師爺知道陳象明有看字靜心的習慣,束手站立一側,不敢說話。
過了良久,陳象明從鼻腔裡發出嗯地一聲,李師爺方才湊前道:“早間錢大通報說:錢逸群徹夜辦案,受了些皮肉傷,今rì請休。”
“唔……”陳象明點了點頭,又瞟了一眼那副字,腦中突然一亮:文伯溫與我相交不假,周務德又與北地豪門多有走動,兩人也都是衛道之士,何不讓他們一起來,也免得我落下包庇下屬的惡名。
想到這裡,陳象明便讓李師爺擬了兩張請帖,派人送去文、週二府。
周正卿、文蘊和收到這火燒眉毛的帖子,急匆匆趕到縣衙,陳象明已經在花廳裡排下了水果茶點等他們了。
三人甫一坐定,陳象明便將張文晉傳來的帖子給二人看。
周正卿掃了兩眼,驚呼道:“錢逸群殺了戴世銘!”
文蘊和心道:你之前結交錢逸群不遺餘力,現在看你如何是好。他心中存了這麼個念頭,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意思,也不多言,只聽周正卿與陳象明說話。
“好在人沒有落在張府手裡。”陳象明道,“聽他父親說,此刻正在家裡呼呼大睡呢。”
周正卿皺了皺眉頭,道:“這、這、這該說藝高人膽大麼?殺了戴世銘還像沒事人一樣?”
“他怕什麼?”陳象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即便běijīng那邊今rì便派人來,這兩千里路再快也要走個十天半個月。”
“陳縣尊怎麼說?”周正卿看了一眼文蘊和,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便先探探陳象明的口風。
“禍不及人家眷,”陳象明先定了個基調,“至於錢逸群,看誰能護得住他了。”他原本就想借張氏之力壓迫錢逸群,使錢逸群變成錢一刀——他手中的一把刀。沒想到錢逸群竟然把事情搞得這麼大,現在就連他都有點壓力了。
周正卿心道:眼下戴家子弟多有人在陝西剿賊,還有人在遼東助守。皇帝去年一連廕了戴家子弟三個錦衣衛僉事、兩個同知,勢頭正盛。更麻煩的是,戴世銘本人被孫承宗收納門下,往來奔走多為人所知。現在戴世銘身死異鄉,孫閣老也是不得不問的。
文蘊和聽陳象明這麼說,頗有種“誰扛下來,小錢就是誰家人”的意思。這時候就得看家聲了,若是家門根底淺薄的,誰敢為了一個錢逸群得罪孫承宗和戴氏?文蘊和細細思量,覺得有些不值,打定主意不開口。
“既然二位仁兄都不開口,那我倒是要說一句。”陳象明道,“錢逸群秉公辦案,不該無辜受責,我要主持這個公道。”
二人看著陳象明,心道:你這是要自己上了,以王家的聲望倒是的確沒什麼問題……你找我們過來卻又為何?
“只是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陳象明繼續道,“有些話還要請二位兄臺說出來才好。”
——原來是請我們來敲邊鼓!
周正卿文蘊和連連點頭,算是知道了陳象明的意思。這事既不會為自己家門樹敵,也能在陳象明、錢逸群面前討個好,何樂而不為?
陳象明見二人一口應承,心中快意,好像錢逸群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也不急著辦公,只是留二人在府中用飯,然後又喝茶論道,消遣秋乏。周正卿和文蘊和都在心中盤算,肯定不能白賣這個好處,只是不說出口。
眼看過了申時,周文二人從縣衙告辭出來,各自都說要回家用功,也的的確確往回家的方向走了,繞了一圈之後卻在錢家大門口又碰到了。
“我行到半路,覺得回家無趣,便來探探錢九逸的傷勢。”文蘊和頗為矜持,對周正卿解釋道。
周正卿一笑:“某也正是此意,你我可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哈哈哈。”
當下自有僕從上前叫門,玳瑁認得周正卿,連忙先將客人迎了進去,自己跑後面去找少爺通報。
錢逸群剛送走了狐狸,還待修養,同時也要考慮一下張家後面的動作如何應對。他倒不擔心自己,只要有高仁和鐵杖道人護著,十個張家都奈何不了他。然而他錢逸群可不是光棍一條,近的有這一家六口,遠的還有偌大一個宗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