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逸群哦了一聲,心道:周正卿終於還是把馮夢龍給拐來了。
思想間,兩人已經踱步花廳。錢逸群拱手拜入,一一見禮,陳象明也請他落座。
陳象明雖然心裡驚訝,臉上卻沒有表情,只問道:“九逸如何此時來訪?”
“剛下山,在家中吃了晚飯,便過來見麗南兄。”錢逸群不知道這三人在扯什麼,如果跟著他們的話題,天知道要說到什麼時候去,當下道:“我在山上僱了一個農婦做飯,今rì這農婦竟然被人殺了。”
“哦!”陳象明心頭一顫,穹窿山可是他的治下,發生了這等兇殺大案總是不好。
“殺人者是一群去冶遊的富家子,不知為何事動了口角,其中便有人拔劍殺了這農婦與他男人。”錢逸群言簡意賅,“我心中總有塊壘,故而下山來找幾位兄友說說話。”
陳象明見錢逸群一下山就來找自己,心中頗為快意,承諾道:“或許明rì便報進來了,本官自然會秉公斷案,還那夫婦一個清白。”
“麗南兄,”錢逸群頓了頓,“我聽人說,那些富家子中有一位‘文公子’……”
“文公子?”周正卿笑道,“文伯溫北上京師,肯定不是他。”
“文家可還有其他公子?”錢逸群問道。
“不用問了,這種事肯定跟文光祖脫不了干係。”周正卿道。
“那是誰?”
“文蘊和的族兄,文震孟的親侄兒。”周正卿道,“整rì裡和江湖人士混在一起,在外惹是生非,這案子八成是落在他身上的。”
陳象明心頭一沉,可不想得罪文氏,便道:“務德兄何以武斷,還是等明rì派了人去查探回來再說。九逸,從何得知其中有‘文公子’的。”
“我的僕從當時躲在暗處,離得遠,只聽到‘文公子’的稱呼。”錢逸群心中暗道:你不會是想就此算了吧?
陳象明沉默不語,半晌道:“最近治安真是極差啊。”他這話裡的意思倒是簡單,前有戴世銘被殺、張家被人縱火,現在又有蔡家夫婦遇害,說起來戴張案更重些。既然他連重案都替錢逸群瞞過了,那錢逸群也該識相些,不要在蔡家案子上糾結。找個僕從出來斬白鵝可以,要抓到文公子頭上去可不行。
“何必擔心,反正你也快走了。”周正卿打岔圓場道。
錢逸群聽出陳象明的言下之意,心中頗覺理虧。陳象明是他的上司,固然冷麵冷口,但的確給了很大的方便,還抬舉父親做了典史。自己為蔡家伸冤是大義,但為難朋友就很有些不上道了。
想通這節,錢逸群也跟著周正卿的臺階往下走,故作驚訝問道:“哦?麗南兄要高升了麼?”他也想知道,陳象明來吳縣任縣令還沒任滿,怎麼會這麼快就調走的?
“月初時候,賊入山西,殺了好幾個縣令。”陳象明平淡道,“三邊總督楊鶴要朝廷‘撫剿’,這一撫一剿耗費極巨,戶部累死了好幾個主事,便想著把我調回去。”
“也算是高升了。”錢逸群連道“恭喜”。
“我倒想去山陝,為國平亂。”陳象明輕輕拍了拍扶手,“可惜人微言輕,身邊也沒有個好幫手。”
錢逸群心道:我可不去北方。rì後若是落個屠殺起義民眾劊子手的名頭可不好。再者說,兵者國之大事,不能靠熱血和盲目自信就往上撲啊。
周正卿斜了陳象明一眼,道:“你去山陝幹嘛?還是留在京中好,rì後得蒙天寵,說不定不惑之年便能署部閣重職了。”
陳象明同樣報以不屑道:“你這豈非庸人之見?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不見袁崇煥的結果麼?”
錢逸群耳朵一豎,就連蔡家夫婦的血案都暫時拋諸了腦後。
第十四章倒打一耙
袁崇煥,這個名字實在太熟悉了。
有人說,崇禎殺了袁崇煥才導致滿清入關。然而從歷史上看,袁崇煥幹了兩年薊遼督師,結果皇太極打到了běijīng城下,席捲北直隸,刀鋒所至皆是殺光搶光燒光,可謂遍地腥羶。袁崇煥死後,繼任者不乏庸碌之人,可滿洲人至始至終未能攻破山海關,直到吳三桂引狼入室。
“聽說京師百姓爭買袁崇煥凌遲下來的肉,是真是假?”錢逸群問道。
“風聞如此,”陳象明道,“真假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倒覺得是真的。”
“去年建奴入寇,北直隸受害之狀慘不忍睹,百姓恨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周正卿當時正在北方,不免唏噓,挑了幾件極慘的事說了,席間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