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疑,但他並沒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在他的計劃中二人一明一暗,相輔相成。到後來,隨著唐曉與張墨互生情愫,唐學理開始對自己的親侄女起了疑心,直到鏢局起火那晚,他才確定眼前的唐飛燕是旁人易容冒充的。
至於張行舟夜入唐府,原本是想找大小姐為自己證明清白,卻聽到了假飛燕跟躲藏在靈堂棺木中的張秉的對話,被張秉下手滅口,用的就是這獨步武林的“玉陽手”,內力外放,以氣成形,聚散隨心,隔空取命。在以迅雷之勢掐死張行舟後,留下索命般的指印,以此將唐學理扮成的乾元道人牢牢控制在府中,由養女唐曉監視。
之後他開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將王淮安這個急功近利的偽君子設計成幕後的主謀。他首先指揮假飛燕將唐學理跟張墨的視線引向東坪山,同時恰到時機地派出王淮安安插在自己鏢局中的眼線前去送死,把王淮安這個自以為老謀深算實則目光短淺的笨蛋推到了臺前,自己則搖身一變成為掙扎在縣衙高壓控制下的受害者,博取眾人的同情。
為了徹底的把眾人的目光集中到王淮安身上,他還特意演了兩出戏:一是故意讓唐學理跟張墨髮現劫匪老巢,並透過談話間模糊的稱謂讓他們聯想到縣令大人,這種模稜兩可的資訊更容易使人懷疑;二是在縣衙那晚,他早發現唐學理偷偷潛伏在窗邊,於是趁此機會再次給王淮安潑了一身汙水,令唐學理堅定了心中的判斷。
最後就是這鏢局的大火,在他去縣衙之前偷入廚房在備好的飯菜中下了失魂散,服下之後會產生幻覺,使人jīng神麻痺。鏢局之中有一條隱藏多年的地道,乃是張秉設計直通城外的逃命之路,賊匪由地道進入鏢局殺人滅口,再以火油點燃,將這些曾經的同夥一把火抹掉,當然,張秉告訴他們的理由就是人越少分的越多,所以他又把劫匪的巢穴出賣給了王淮安。
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王淮安自然不會允許再有變化,必定是斬草除根不留活口,如此一來借剿匪之際順理成章的將錦盒丟給官府,最後就只有他跟假飛燕分得最後的財寶。
縱觀整盤棋局,張秉從開局落子就牢牢地掌控著局勢,洞察秋毫,見招拆招,即使唐學理喬裝成的乾元道人的出現都沒有讓他放在心中,反而成了棋盤上又一個棋子。唯有一點,他沒有算清楚情愛,沒有經歷過這人世間最難以說清的愛情,正是這種莫名的感情使得他最心愛的養女與他反目,最後親手寫了一封信將他的全盤謀劃毀於一旦。
張秉不慌不忙地和盤托出所有計劃,在場眾人一片寂靜,包括府尹燕傑跟錦衣衛同知常皓,都是渾身冷汗,深感恐懼。所有人都震驚於他的佈局jīng密,這種一環套一環的宛如演戲一樣的謀局實在太過於駭人聽聞了,他們無法想象怎麼會有如此jīng確地預判,若不是那假飛燕的臨時倒戈,那可能真的會如他所說的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是你害死了她!”張墨突然蹦起來撲向張秉,雙目噴火,狀若瘋狂。
張秉一隻手就把他丟了出去,孤傲不屑地表情終於流露出悔恨:“曉曉的死是我沒有料到的,我萬沒想到她會為了欺騙你心感愧疚服毒自盡。她也是個苦命的人,本想離開這之後給她找個好人家,可誰曾想……”或許在張秉心中,唯一不是棋子的就是唐曉,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你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你不夠狠。”常皓突然開口,語氣還是那麼冰冷無情,“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那個姓樵的活著,也絕不會放過這假道士跟自己的養女。你不夠狠,不夠果斷,並不適合做惡人。”
張秉想了一下,苦笑道:“你說得對,我確實不適合做惡人。我喜歡掌控人的生死,卻不能做到鐵石心腸,不過你們會因為這樣就放過我麼?”
他騰身躍上馬車,懷抱著唐曉的屍體,拉起韁繩對張墨說道:“我們做個約定吧!你幫我好好照顧樵老爹,這輩子我欠他的,來生必報!我替你照料曉曉,倘若你們有緣,三生三世定會相聚。”
說完,他一抖韁繩,面帶微笑,不知是笑眾人的愚笨還是笑自己的淒涼,馬車緩緩前進,穿過人群駛向城外,迎著廣闊的天地,激昂高亢的歌聲穿透雲霄,也穿透眾人的心:“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憂我凡人,苦楚幾多;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喜怒悲歡,皆歸塵土!”
常皓冷酷的看著即將出城的馬車,無情的一揮手,生硬的喝道:“放!”
霎時間,密如雨點的箭矢將車廂圍得滴水不露,歌聲戛然而止,拉車的馬兒帶著宛如刺蝟的車廂漸漸消失在茫茫的群山之中,杳無蹤跡。